按揭：我和她的羞澀房事

我叫房軍鑫。名字裡，房子車子和金錢，全齊了。

實際上，我卻只占了一個軍字。五年的軍旅生涯，練就了我的錚錚鐵骨，卻沒有改變我回鄉務農的命運。

雖說是男大當婚，但這年頭，像我這樣的三無產品，想娶個媳婦，也只能停留在「想」這個環節了。

萬幸我有一個超級好看的女友，她叫林小敏，是一家超市金銀櫃台的營業員。我兩年前回家探親時，別人介紹認識，然後墜入愛河。手也拉了，嘴也親了，我發小建議我抓緊用生米煮成熟飯的方式，在林小敏肚子裡安排好自己人，否則，林小敏的父母是不會承認我這個三無女婿的。

道理是有，膽子沒有。當兵時玩兒了那麼多年槍，開了那麼多次火。可此槍此火，遠比那鐵家伙難開多了。

人生處處有驚喜！我的女友林小敏，突然在電話裡跟我說，她想做一回我真正的女人。

我怕理解錯了空歡喜一場，把這句話分別從她的語氣、態度等十幾個角度上去分析，甚至還鬼使神差地徵求了我同村發小的意見，最終得出，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她真的想成為我真正的女人。

我特意把腳上穿的破了洞的襪子換成了新襪子，把部隊裡發的軍綠色大褲衩換成了小平角，還花了十塊錢去公眾浴池洗了個澡。甚至還臨時抱佛腳地溫習了一下生理知識……做足了充分的準備，去迎接人生中這神聖的第一次。

賓館裡，林小敏主動纏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心臟，緊張的快要跳出來了。

林小敏打扮的格外好看，甚至有一點隆重。她身上，散發著香水和洗髮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聞的我鼻子都醉了。

她雖然是個農村姑娘，但是穿著和舉止，卻跟城裡姑娘沒兩樣兒。性感，時尚。不知是用了什麼牌子的化妝品，她的皮膚保養的很好，光滑水嫩，細膩還有光澤。

我感覺我全身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去迎接，去享受她的妩媚。

林小敏瘋狂地吻著我，在我耳邊輕聲嘤嘤：「軍鑫，愛我嗎，愛我就瘋狂點兒。」

我使出了渾身解數，讓她成為了我的女人。

激情之後，我陶醉地望著她平坦的小腹，伸手觸了觸：「十個月後，我當爹你當媽，你說，寶寶長的會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點？」

林小敏撲哧笑了：「想什麼呢你？」

我說：「我當兵時百發百中，彈無虛發。你肚子裡，準了。」

「真猥瑣！」林小敏揪了一下我的鼻子：「準個鬼呀。傻樣兒的。放心吧，不會的。」

我強調道：「又沒……又沒用措施，肯定準了。有了這個小家伙，占據了關鍵崗位，就不用怕你爸你媽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兒了。這叫什麼來著……叫奉子成婚！還可以叫，生米煮成了熟飯。」

林小敏一翹嘴巴：「哼，你這話我聽著不舒服。不過，我不會讓你陰謀得逞的！實話告訴你，本人現在……是安全期。」

「安全期？」安全套我懂，安全期是什麼？

林小敏煞有介事地趴到我臉前，不停地舔著上下嘴唇，說道：「好吧那我就為你科普一下，安全期，就是女人月經前三天和後三天，這六天，往死裡折騰也不會懷孕。你呀又學了一招吧，以後想出軌，只要拿準了這六天，就不會留下後患噢。」

「說什麼呢。」我拍著胸脯，義正辭嚴地表態道：「娶了你，不後悔，堅決不出軌！」

哼，想考驗我？

我為我這又押韻又堅定的回答，打一百分。

林小敏眼神撲朔了一下，說道：「別動不動娶啊娶的，這哪跟哪呢。我爸我媽說了，你這小伙不錯，只要能答應他們兩個條件，你們家就可以找媒人，去我家商量訂婚的事兒。」

「真的啊？」我一陣驚喜：「說吧，什麼條件，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娶你。」

林小敏眼神向上挑了一下：「他們說，要麼在縣城買個房子，要麼……要麼能在事業單位，混個編制。」

又是老生常談，又是房子！又是工作！

我直接愣成了僵屍！

這兩樣，對我來說，樣樣都是萬難。

我父母是農民，種了一輩子地，也只是維持著溫飽，哪有錢為我買房？至於進事業編，那更是天方夜譚。退伍兵，沒學歷沒技術，充其量當個保安看個大門，這算是比較對口。

林小敏見我不說話，緊接著催促道：「你回去跟你家人再商量一下。然後，給我回覆。」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微微地搖了搖頭：「不用。我現在就能答覆你！」

林小敏一歪腦袋：「真的？這事兒，你能定？」

我點了點頭：「買房，沒可能。進事業編，更不可能了。我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小敏繃了一下嘴唇，深深地望著我，說道：「軍鑫，我……我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又不能不在乎我爸我媽的想法。他們，也是為了我好！咦對了，你退伍的時候，不是有退伍費嗎，再找親戚借借，在縣城邊兒上付個首付，按揭一套小房子，應該沒問題吧？買房子，是可以按揭的。」

我耷拉了一下腦袋：「退伍費……讓我……讓我借人了。」

「什麼？」林小敏瞪大了眼睛：「那麼多錢，你借給誰了？幾萬塊呀！」

我實話實說：「借給了我一個高中的同學，她開飯店缺錢，找我借錢，我就……就都拿給她了。」

林小敏有些生氣地道：「你真大方！真有勇氣啊！你這麼多年沒接觸過的同學，一找你借錢，你就答應了？你知不知道，現在這社會多複雜呀，往外借錢容易，往回要就難了。」

我說：「我媽也這麼說，一聽說我把幾萬塊錢都借給了我同學，她哭了一晚上。還逼著我，讓我去抓緊要回來。我……我哪好意思啊。剛借出去，就往回要。」

林小敏甩著手指頭說道：「那行吧，你回家傳達一下我家人的想法，我要回宿舍了。」

我說，我送你。

林小敏說，省省吧，坐你那自行車後架上，咯的我屁股疼。

我發現，此時的林小敏，像是變了一個人。

剛才熱情如火，此時，卻陰陽怪氣。

我一個人在房間裡，瘋狂地抽煙。不一會兒工夫，煙霧繚繞，房間裡到處飄揚著我的心事。

讓我沒想到的是，不一會兒，林小敏又推門回來了。

她被嗆的咳嗽了兩聲，站在門口，不停地咬著嘴唇，望了我半天，才開口說道：「軍鑫，對不起，我想……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

我猛地打了個激靈！她的話，如五雷轟頂，雷霆萬鈞！

我不相信，一直深愛我的小敏，會提出分手。我一直堅信，我們的愛情固若堡壘，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們在一起。更何況，她今天還跟我有了夫妻之實。

也許在剎那間，我懂了，這一次曖昧，或許等同於，最後的晚餐。

我瘋狂地搖頭，不不不。我衝過去，一把攥住小敏的手，向她表態：「小敏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還年輕，我一定會想辦法好好努力的。現在，買不起房子，以後一定能買的起，一定！還有，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工作，上班掙錢，攢錢買房子……對了對了，我們家旁邊有個收糧食的廠子，裡面招搬運工，扛一晚上麻袋，有一百五十塊錢。我……我有的是力氣。這樣用不了兩三年，我們就差不多能買個房子了……」

林小敏冷笑了一聲：「這話聽了，真讓人不舒服。你也就這點出息吧？扛大個兒，你覺得，我爸我媽會接受一個下苦力的女婿嗎？還兩三年買房，那時候花都謝了。你不吃啊還是不喝啊？軍鑫，我們都現實一點吧，我們的感情我們的婚姻，不光是牽扯到我們兩個人，還有我們的家人。我知道，你們家的條件，買房是挺困難，我也不想這樣逼你，可我爸我媽……算了，今天，你也得到我了，就當是一個……一個圓滿的句號吧。」

我支吾地說：「你……你早就想好了的吧，今天約我，就是來劃句號的，是吧。」

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不甘心，我真他媽不甘心！

我一直認為，有愛就有家，有愛就有一切。沒想到，它在一套房子面前，竟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蹬著那輛古董級的自行車，穿過這繁華的縣城。高樓林立，沒有我的一磚一瓦。一輛輛轎車在我身邊轟鳴而過，那排氣管裡突突的聲音，像是在嘲笑著我的貧窮，我的窩囊。

回到殘破不堪的家，我將林小敏跟我分手的消息，告訴了父母。

他們，只是嘆氣。

半夜裡，我聽到隔壁房間，爸媽一直在悄悄地商量著什麼。

我聽清了我媽悲切的一句話：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想辦法讓咱們軍鑫娶上媳婦兒。哪怕是借錢，借高利貸，先付個首付買套房子，看他們林家還有什麼話可說！

但實際上，我爸我媽求爺爺告奶奶，在親戚朋友和村裡人那裡借了個遍，只借了三萬塊錢。

我越想越不甘心，我和林小敏海誓山盟，情比金堅，只要我們達成統一戰線，他父母再反對，也是徒勞的。

我換上了軍裝，想用軍人的英武之氣，再次征服林小敏。我房軍鑫扛著槍，用大好的青春，捍衛了國家五年。我就不信，連自己的愛情，都捍衛不了！

我買了一個別墅造型的音樂盒，很漂亮。拿著它，去超市的金銀首飾專櫃，找到了林小敏。

本以為她會喜歡，可她卻當著同事們的面兒，將這音樂盒扔進了垃圾篓中，冷冷地衝我說道：「你送的東西，我不喜歡！這東西滿大街都是，幾十塊錢一個，你喜歡是吧，我可以送你一大堆！超市裡就有！」她甚至還指著垃圾篓裡的音樂盒，笑說：「你可真是別出心裁啊，小別墅……能住嗎這玩意兒？給螞蟻當家，還差不多！」

我蒙了，佇立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這樣對我。

林小敏去更衣室，換下了工作服，然後憤憤地離開了。

我半天才反應過來，追了出去，一直追進了女員工宿舍。

林小敏正坐在床上，咔嚓咔嚓地嗑著瓜子。見我追進來，輕描淡寫地看了我一眼：「你還來幹什麼呀，不是已經跟你說的很明白了嗎，我們結束了，分手了，別纏著我了行不行？我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了！」

「不要這樣對我好嗎，小敏。」我漲紅了臉，衝過去，抱住她，想用我的熱情，讓愛情復甦。「小敏，我對你是真心的，沒有你我真的不行，什麼時候我找你家叔叔嬸嬸兒談談，我會說服他們的，現在沒房子，不等於以後永遠沒房子……」

林小敏拼命地躲閃著，然後幾乎是吼了起來：「房軍鑫，你夠了沒有？你吝嗇你小氣，你一下子借給同學幾萬塊，卻連件一百塊錢的衣服都沒送過我。我真後悔不早聽我媽的話，早跟你分手。你……你從來就沒做過一件讓我滿意的事，跟你在一起我不開心，不開心！放開我！放開我！你這麼抱著我，讓別人看了，我還怎麼嫁人啊？」

我隨口回了句：「嫁給我，我娶你啊！」

「你？」林小敏冷哼了一聲：「你就死了這個心吧。行了，青春無價，咱們互相都別耽誤了，你也別耽誤我，我也不耽誤你。」

我急切地說道：「小敏我對你是真心的啊！沒有你，我……我怎麼辦？」

林小敏一把推開我：「別打著真心的幌子來占我便宜，拿我當試驗品，是嗎？我林小敏沒那麼賤沒那麼廉價！」

我再一次抱住她，甚至低三下四的央求她。

林小敏怒了，暴跳如雷地衝我罵道：「想占便宜是吧？想沾便宜去洗頭房找小姐去！我不是小姐，不允許你再碰我！噢，沒錢是吧，我給你！」

她果真從口袋裡摸出四百塊錢，往地下一扔：「去吧，夠你去兩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