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婚禮之夜
[Sarah]
醫療監視器的穩定嗶嗶聲填滿了寂靜，我凝視著Theodore Pierce那鋼鐵般的灰色眼睛。它們銳利、警覺——完全不像剛從昏迷中醒來的人應有的空洞目光。當那些眼睛直接對上我時，一股寒意從我的脊背滑過。
Nathan的腳步聲在頂樓回響，他逃離了現場，留下我獨自面對昏迷——或許不那麼昏迷的丈夫。監視器繼續有節奏地嗶嗶作響，而Theodore的眼睛再次閉上，他的臉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狀態。
我的手顫抖著按下呼叫鈕。片刻之後，Mrs. Thompson出現了，她的實用鞋在大理石地板上靜悄悄地走著。她一看到我的臉，就走到我身邊，儘管我們只是短暫的相識，她的存在卻奇妙地讓人感到安慰。
「他睜開了眼睛，」我低聲說。「他看著我。」
Mrs. Thompson的表情保持冷靜、專業。「昏迷患者有時會有看似清醒的時刻，Pierce夫人。他們的眼睛可能會睜開，但這不一定表示他們有意識。」
我點點頭，試圖平復呼吸。「這種情況常發生嗎？對他來說？」
「偶爾。」她熟練地調整Theodore的毯子。「醫生說這是一個好兆頭，但不一定表示康復。您需要我帶您去您的房間嗎？」
想到要和Theodore同房睡覺突然讓我感到壓力巨大。「是的，拜託。」
Mrs. Thompson帶我到的客房套間比我整個MIT公寓還要大。落地窗提供了曼哈頓夜景的絕美視野，但我腦海中全是Theodore那穿透的目光。
「可以把燈留著嗎？」我問道，討厭自己聽起來那麼稚嫩的聲音。
Mrs. Thompson的眼神柔和了。「當然，Pierce夫人。床邊有調光器。您還需要其他東西嗎？」
我搖搖頭，已經伸手拿起我的MIT運動褲和磨損的T恤。它們不太適合Pierce新娘的睡衣，但現在我需要熟悉的舒適感。
Mrs. Thompson離開後，我發現自己又被吸引回了醫療套間。夜班護士尊敬地點頭示意我進入，然後悄悄地走出去給我隱私。Theodore躺著，一如既往，監視器穩定地追蹤他的生命體徵。
「嗨，」我輕聲說，感到有些愚蠢。「我不知道你是否能聽到我，但……」我試探性地在他面前揮了揮手。沒有反應。「我希望你快點醒來。真的醒來。我指的是Nathan不能被允許控制Pierce Technologies。他會把它搞垮。」
「我知道我們都沒計劃過這樣結婚。但我保證在你醒來之前我會保護你的公司。」我仔細看著他的臉，注意到即使在休息時他的特徵依然貴族般。「而且我會確保Nathan為他所做的付出代價。」
彷彿在回應我的話，Theodore的眼睛閉得更緊了一些，那微小的動作可能只是巧合。但我的心還是跳了一下。
夜晚過得很不安穩。儘管我努力留在客房，我還是發現自己不斷被醫療套間吸引，出於某種好奇和擔憂的混合。在其中一次探訪中，我可能在床邊的椅子上打了個盹，因為我醒來時發現我的頭靠在Theodore的肩膀上。
我猛地離開，臉頰發燙，但他依然靜止，呼吸平穩。外面的天空開始亮起，曼哈頓的高樓捕捉到了黎明的第一縷曙光。
Thompson 太太在八點鐘找到我，我還穿著 MIT 的運動服。「Pierce 太太，車子已經準備好了。Elizabeth Pierce 太太在 Greenwich 的莊園等您吃早餐。」
對了，婚禮後的正式早餐。我理了理頭髮，慶幸自己有帶合適的衣服。「謝謝妳，Thompson 太太。我馬上去換。」
開往 Greenwich 的路上，處處展現著舊錢的優雅。修剪整齊的草坪延伸到一個如同從英國移植過來的廣大莊園。Thompson 太太在接近時，悄悄地教我如何應對預期的問候和禮儀。
Elizabeth Pierce 在正式餐廳等著，每根銀白的頭髮都整齊地固定著，儘管現在還很早。「Sarah，親愛的。妳昨晚睡得好嗎？」
「是的，謝謝妳，Pierce 太太。」我坐在指定的位置上，注意到精緻的餐具擺設。
「請叫我 Elizabeth。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她的笑容完美無瑕。「Theodore 今天早上怎麼樣？」
我猶豫了一下，不確定如何描述昨晚的事件。「他……他的生命體徵穩定。有一刻……」
「有什麼事，親愛的？」
「他睜開了眼睛。」我仔細觀察她的反應。「護士說這對於昏迷病人來說是正常的。」
Elizabeth 的表情閃過一絲變化，然後她流暢地轉換了話題。「Sarah，我有件關於 Pierce 家族遺產的重要事情要和妳談。」
她示意管家，他將一個皮革文件夾放在我面前。裡面是 Pierce 家族信託的文件——一系列早期對有前途的科技初創公司的投資，這些投資幫助建立了家族的財富。
「每個 Pierce 繼承人傳統上都會管理這個投資組合。」Elizabeth 解釋道。「Theodore 在這方面特別出色，對有前景的 AI 技術有敏銳的眼光。然而，考慮到他的情況……」
「妳希望我來管理？」我試圖壓抑住聲音中的驚訝。
「還有其他責任。」Elizabeth 的目光變得銳利。「我們的醫療團隊對 Theodore 的情況採取了一些……預防措施。保留了他生育孩子的能力，以防有機會。」
我的叉子撞到精美的瓷器上，發出聲響。「對不起？」
「Pierce 家族的遺產必須延續下去，Sarah。即使 Theodore 永遠不醒來，他的孩子——他的繼承人——也能保障 Pierce 科技的未來。」
這時，Nathan 進來了，他的時機過於完美，顯然不是巧合。「妳不能認真吧，奶奶。Theodore 昏迷不醒。他怎麼可能——」
「現代醫學已經讓許多事情成為可能。」Elizabeth 平靜地打斷他。「而 Pierce 家族一直擁抱創新。」她的目光定在我身上。「妳怎麼看，Sarah？妳願意考慮生下 Theodore 的繼承人嗎？」
她的話語如同實體般壓在我身上。透過早餐室的窗戶，我可以看到遠處曼哈頓的天際線，Pierce 大廈高聳於其鄰居之上。在那座大廈的某處，Nathan 曾與我姐姐合謀操縱我，試圖掌控 Theodore 所建立的一切。
我抬起下巴，迎上 Elizabeth 的目光。「是的。」我堅定地說。「我願意。」
Nathan 的臉色因隱藏不住的憤怒而變得陰沉。很好，讓他擔心，讓他猜測他的完美計劃還忽略了什麼。
Elizabeth 微笑著，滿意之情在眼中閃爍。「很好，親愛的。我們會讓醫生立即開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