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沒有新郎的婚禮
[Sarah]
有些事情不太對勁。
我在短短幾分鐘內第20次檢查手機，明亮的屏幕反射在新娘套房梳妝台的光滑表面上。Nathan依然沒有回覆。我緊張地盯著昨晚發出的最後一條訊息：「我們一起逃走吧。只有你和我。」
在旁邊徘徊的化妝師清了清喉嚨。「Sullivan小姐，我們需要完成您的妝容。聖湯瑪斯教堂外已經有記者聚集了。」
當然會有。Theodore Pierce的繼承人與一位陷入困境的醫療技術公司的CEO之女的婚姻正是紐約社交圈津津樂道的話題。即使新郎本人躺在昏迷中，可能活不過今年年底。
「再等一下。」我低聲說，手指懸在手機上方。Elizabeth Pierce送給我的4克拉鑽戒突然感覺沉重起來。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更像是一個束縛。
一聲輕輕的敲門打斷了我的思緒。說曹操曹操到——Elizabeth Pierce站在門口，穿著Chanel套裝，銀色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每一寸都展現出曼哈頓社會名媛的風範。
「Sarah，親愛的。」她的微笑完美無瑕。「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牧師已經了解了……特殊情況。」
特殊情況。如此委婉地描述嫁給她昏迷中的兒子。
「是的，Pierce夫人。」我站起來，撫平可能比我整個MIT學費還昂貴的訂製婚紗。「我只是需要先找到Nathan。他應該——」
「Nathan會在儀式上出現。」她平滑地打斷我。「今天專注於你的角色，親愛的。記住事關重大。」
事關重大的是我家公司的命運，Sullivan MedTech，正處於破產邊緣。事關重大的是我父親的遺產。事關重大的是我的未來，被包裹在婚禮薄紗中的合併和收購交易。
Elizabeth離開後，我溜出了套房，需要一個人的時間。這座歷史悠久的教堂走廊是一片哥特式拱門和彩色玻璃的迷宮，晨光在大理石地板上投下彩色的陰影。從側禮拜堂傳來的低語聲引起了我的注意。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同意這場鬧劇。」Katherine熟悉的笑聲，充滿嘲諷。我的同父異母妹妹。「為了錢嫁給一個植物人？這真是個新低，即使是爸爸完美的小公主。」
「這樣更好。」Nathan的聲音讓我僵在原地。「一旦Theodore死了，我就會繼承一切。公司，房產，所有的一切。Sarah只是在配合，讓事情變得更容易。」
「而昨晚她發給你的那條絕望的短信呢？」Katherine的聲音變得挑逗。「關於一起逃走的？」
「拜託。難道我會為了一個天真的大學生放棄我的繼承權？不過我得承認，這幾個月來逗她玩挺有趣的。她那麼渴望相信真愛。」
我緊握著的水晶香水瓶從突然麻木的手指間滑落，摔碎在大理石地板上。教堂裡的聲音瞬間靜止。
我沒有等著聽更多，雙腳自動駛回新娘套房，腦中充滿了揭露的真相。Nathan的每一句甜言蜜語都是謊言。每一個秘密的吻，每一個未來的承諾——都是他與我妹妹偷情時精心計算的操縱。
化妝師正等待著，手中的刷子停在半空。「Sullivan小姐？妳還好嗎？妳看起來很蒼白……」
我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過去五分鐘內，那個看著我的女孩已經變了。那個相信救贖和真愛的浪漫傻瓜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明白這場婚姻究竟是什麼的女人：一筆生意交易。
好吧。如果這就是他們想要的，那他們就會得到這個。
「我準備好了。」我說，帶著新的決心坐下。「把我化成Pierce。」
儀式在相機閃光燈和低語聲中模糊地過去。我獨自走過紅毯，儘管受到同情的目光，但依然昂首挺胸。在空椅旁簽下婚姻契約。在紐約的精英面前成為了Theodore Pierce的妻子，而我的丈夫則昏迷在他的頂樓醫療套房裡。
當我走回紅毯時，我捕捉到了Nathan的目光。他竟然還敢對我眨眼。坐在他旁邊的Katherine假裝擦眼淚，卻在紙巾後面露出得意的微笑。
讓他們以為他們贏了。讓他們以為我只是他們遊戲中的一個天真棋子。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背叛創造了什麼。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進入了Pierce的頂樓套房。私人醫療套房佔據了東翼的大部分，這是一個奇怪的混合體，既有醫院的效率，又有曼哈頓的奢華。而他就躺在那裡——Theodore Pierce，這位從創業公司建成AI帝國的科技巨頭。
即使在昏迷中，他也散發著我在雜誌封面上看到的那種指揮氣場。堅毅的下巴，貴族般的五官，那種屬於董事會和商業期刊的臉龐。很難相信他在事故發生時只有三十二歲。
「Pierce夫人。」夜班護士尊敬地點了點頭。「妳要不要和妳的丈夫單獨待一會兒？」
我的丈夫。這個詞在我舌尖上顯得那麼陌生。我仔細觀察著他靜止的身影，想知道如果——當——他醒來時，會怎麼看待這個安排。
「Sarah。」Nathan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讓我的肩膀緊繃。「我們需要談談妳聽到的事情——」
「別。」我沒有轉身。「別假裝妳能解釋清楚這一切。」
「妳必須理解，我是在保護妳。Theodore的情況，公司情況——」
「通過和我妹妹上床來保護我？」我這次轉過身，讓他看到我眼中的蔑視。「把妳的謊言留給還相信它們的人吧。」
他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抓住我的手臂。「Sarah，拜託——」
監控Theodore的機器突然發出一連串的嗶嗶聲。我們兩個都僵住了，盯著床。
Theodore Pierce的眼睛睜開了。
那是一雙引人注目的鋼灰色眼睛，正直接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