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費了這麼多周折，好不容易馬上有房子了。在這關鍵時刻，盛凌突然變卦。女人心，海底針。既然要後悔，當初為什麼還要逞那點閨蜜義氣，硬是要強塞給我那六萬塊錢？
我感覺喉嚨像是被卡了魚刺，不知怎麼回應。恍惚中彷彿看到，那象徵著婚姻和父母心願的房子，在頃刻間坍塌。
幾秒鐘的停頓，我像是見證了自己愛情末日的整個過程。
直到盛凌接著在電話裡說：「明天我晚一點會過去一趟，你和小敏先簽意向書，如果他們讓你們付首付的話，先不要交。我已經幫你們找了關係，應該是能省一部分房款，估計七八千還是沒問題的。不要謝我噢，本姑娘要求不高，就一盒巧克力就OK。」
什麼？
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來得太突然，總是瞬息萬變。
掛斷電話後，我滿腦子裡全是盛凌。如果不是我自慚形穢且名花有主，我以身相許的心，都有了！
這個女孩兒，真他媽仗義！
林小敏好像聽出了是她閨蜜盛凌的聲音，皺起眉頭衝我問了一句：「怎麼個情況呀，你怎麼跟盛凌勾搭上了？」
我平定了一下情緒，搪塞道：「噢，她……她……她說，她幫我們找了關係，房子能便宜不少錢。你這閨蜜，太夠意思了！」
林小敏用牙齒咬弄著嘴唇，面色有些冷峻：「我就搞不明白了，她是我同事，是我的朋友，她為什麼……為什麼要打電話給你呢？」她從旁邊拿過自己的手機，在手上擺弄起來。
「這……」我急中生智地說道：「我買房子，我娶媳婦兒，我出錢付首付嘛，人家盛凌當然是給我打電話了。」
林小敏用一副特殊的眼神盯著我：「你這話，怎麼聽著讓人這麼不舒服呢？呃，你是在抱怨，買這套房子，我們家一分錢都沒出，是吧？你剛才都說的，你娶媳婦，我爸我媽養我這麼大容易嗎，賠了女兒又折錢，還要幫你房家買房子？不是，你怎麼想的呀房軍鑫……咦，房家，你姓房，祖祖輩輩都姓房吧，這姓讓你們家糟蹋的，怎麼買套房子跟要你命似的。」
我苦笑說：「我名字裡還帶車，帶三金呢，有嗎我？」
林小敏眼珠子一眨：「哪帶車啊，你名字裡？」
我用手在空中畫起了筆劃：「軍，寶蓋頭兒，下面是車，寶馬車嗎，這不是。」
「哇，還真是。」林小敏被我逗樂了，在我胸膛上又捶又打的：「你可真把你這名字糟蹋壞了，房子，寶馬車，三堆金子呀……唉，要是能人如其名就好了，那我嫁了你，還用上什麼班兒呀，我就天天看看電視，做做美容，KTV唱唱歌……哎呀，那小日子過的，闊太太呀！」
我很想反問她一句，你就這點兒出息？
但沒敢。我怕她又會聽了不舒服，然後一大堆的歪理邪說。
林小敏沉浸在她編織的夢想世界中，陶醉不已。
我不失時機地說道：「我名字裡還有一層寓意，房軍鑫，諧音就是，放君心，也就是說，放你的心吧，我房軍鑫娶了你，不後悔，永遠不出軌。」
「又來了又來了！什麼意思，是不是又想拿甜言蜜語哄騙我，然後……佔我便宜？」林小敏說著，一下子從被窩裡站了起來，無聲地向我展示著她身體的魅惑，然後主動趴了過來，在我身上鳳舞九天，風情萬種地望著我，嗔聲嗔氣地說道：「你沒機會了，現在，輪到我佔你便宜了噢……」
第二天一大早，我感覺自己腰有點兒酸，洗漱的時候，扭了幾下。作為罪魁禍首的林小敏，鬼使神差地從背後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等把買房合同簽好了，我買幾盒六味地黃丸，好好犒勞犒勞你。」
草草地吃了幾個包子，我和林小敏便匆匆地趕往售樓處。
這裡已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售樓處還請來了一些二人轉演員，在臨時搭建的舞台上，又跳又唱的。
銷售經理拿著話筒，扯著嗓子喊：「抓緊了啊抓緊了……幸福佳園一套房，準能哄好丈母娘。買套房，沒有錯，媳婦準能跟你過。買寶馬買賓士，不如買房更保值。抽雪茄開陸虎，不如買房更靠譜……」
我懷疑這銷售經理，父母都是說快板的。
其實我和小敏來的並不晚，比預定的時間，還早了二十分鐘。但是，簽到表上，已經密密麻麻地登記了好幾頁。我的名字，被排到了一百五十名以後了。
簽完到，我到售樓處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盒巧克力。
林小敏以為是給她買的，伸著九陰白骨爪就從我手裡搶，我往頭上一舉，強調道：「別動！這是給你閨蜜盛凌買的！」
「什麼情況？」林小敏有些失望。
我解釋說：「盛凌喜歡吃巧克力，人家幫了咱這麼大忙，找關係給咱買房省錢，咱總不能一毛不拔吧？」
林小敏擰著我的耳朵說：「那也不能送巧克力呀，巧克力，代表愛情，你懂嗎？噢我明白了，你該不會是看上盛凌了吧？這小狐狸精，人見人愛呀！」
我用手擋開林小敏，摸了摸被她揪紅的耳朵：「她是你閨蜜，最好的朋友，你怎麼能這樣說她？」
林小敏更是抓到了把柄，抨擊我道：「還不承認，還不承認！這都護上了是吧？我說她狐狸精怎麼了，她就是！要不哪來那麼多男的給她獻殷勤，送這送那送巧克力的？快說，盛凌怎麼勾搭你了，買房子這麼大的事兒，你都不急，先搶著給她去買巧克力……」
對於她的無理取鬧，我簡直是百口莫辯。
好在銷售經理的開盤十秒倒計時，及時救我於水火之中。否則，還不知道小敏會為這樣一件很正常的小事，拷問到我什麼時候。
銷售經理拿過簽到表，宣佈開盤後第一件事，便是公佈了一百個獲獎名單。
所謂獲獎名單，就是前一百名在簽到表上簽名的準業主，都將按順序獲得電冰箱、彩電、洗衣機、電壺、毛毯等獎品。
當然，這名單裡，並沒有我。
聽旁邊不少人議論，說為了早簽到獲大獎，很多人都是半夜裡就過來排隊了。
我一算時間，可不嘛。我是提前二十多分鐘入場，簽到時竟然排到將近二百名了。
這，不公平！
提前排隊，提前簽到，這都是違背規則的。
作為一名曾經的軍人，對這種投機取巧的做法，我感到很不認同。
不平之下，我找到售樓處前台，質問他們：說好的八點鐘開始簽到，為什麼不按規定時間實施？如果這裡面沒有貓膩，那些半夜裡就過來排隊的人，怎麼解釋？
結果我被幾個身穿黑色西服的工作人員攔下，說我是故意擾亂售樓處秩序，甚至懷疑，我是別的售樓處花錢雇來搞破壞的！
我據理力爭，四個年輕男子對我又拖又拽，甚至還開始動手。
我當了五年兵，錚錚鐵骨，血氣方剛，雖然我不會主動挑起矛盾，但這四個人跟他媽黑社會似的，不分青紅皂白就給我扣上鬧事兒的幌子，還跟我動上了手。我真是被惹毛了，三下五除二，便把這四個人全放倒了。然後我外套一脫，眾目睽睽之下，罵道：「叫你們經理過來找我！」
經理帶了幾個保安進來，仍然是要採取極端的方式，制止我。
我今天是來參加開盤訂房的，只是對不解之處，諮詢了一下，怎麼就演變成了一場全武行？
我憤憤不平，血拼的心都有了！
媽的！當過兵的，死都沒怕過，還怕售樓處這幾個不講理的莽夫？
好在這時候，有一位自稱是開發商領導的人，出面制止了這場戰鬥，並且把我叫到一旁，耐心地了解了一下情況。然後，對那名經理及其他工作人員，一陣訓斥。
雖然沉冤昭雪，但心裡，仍然覺得堵得慌。
林小敏見證了我發威的整個過程，膜拜地望著我，繪聲繪色地把我塑造成了一個有著絕世武功的高手。
還有一些跟我一樣交了認籌金的業主們，也覺得我行俠仗義，滅了售樓處的威風。
可我不想當他媽的什麼俠客，我只想要個公道！
我拉著林小敏要去退押金，表示堅決不買這兒的房子了。媽的，烏煙瘴氣的，就問個話都差點兒被群毆。如果在這買了房，以後要打的交道還多了去了，豈不更是羊入虎口了？
林小敏急了，拉著我的胳膊，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今天鬧這一出，就是為了跟售樓處翻臉，然後就有理由不買房子了，順利地把押金退了，是吧？行啊你房軍鑫，沒看出來，心機挺深啊！明明買不起房，還裝著交上什麼認籌金，然後再耍點兒手段，打個架，鬧鬧事兒，把這認籌金要回來，一分錢也不損失，還把我忽悠的高興了一場，我還傻乎乎的，跟你一塊住了這麼多天破賓館……」
這，算什麼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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