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第一次感覺到，我曾經那麼溫柔的女友，此時卻是如此的猙獰。
巨大的侮辱，讓我很想抽她兩個耳光！但我房軍鑫從不打女人，尤其還是一個讓我愛的死去活來的女人。
我轉身消失在她的視野當中，失魂落魄！
「哇，兵哥哥，穿軍裝好帥！」
一個熟悉好聽的聲音，讓我抬起了頭。
是林小敏的同事，盛凌。盛凌是林小敏的閨蜜，兩個人關係好的像親姐妹。客觀來講，盛凌比林小敏更漂亮，但她很喜歡開玩笑。每次我來找林小敏，她都會纏著我問東問西，什麼時候吃我們喜糖，她可不可以給我們當伴娘之類的。這都沒什麼，關鍵是她總喜歡背地裡給我上眼藥，讓我好好對待林小敏，否則，她饒不了我，甚至會找人教訓我！
閨蜜，感情深，我可以理解。但用威脅的方式對待我，我有點兒接受不了。
我皺眉問了句：「妳……妳怎麼也回來了？」
盛凌翻臉比翻書還快，她哼唧了一聲，用一根手指指了指我的胸膛：「給我聽著。我聽說剛才你和小敏鬧彆扭了，你怎麼欺負她了，讓她發那麼大火，班都不上了？我警告過你的，你不能對不起小敏。她家人不同意你們交往，她為了你，跟她家人都翻臉了。你看你現在什麼都沒有，她照樣對你死心塌地不離不棄的，你打著燈籠都找不著這麼好的女朋友。你要是再對不起她，看我怎麼收拾你！」
「別念緊箍咒了行不行，跟妳有關係嗎？」我情緒極差，見不得她又在我面前指手畫腳，而且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過度袒護林小敏。
盛凌嚇了一跳，望著我鐵青的臉色，急切地說道：「你們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唉。」我坐在旁邊的馬路崖子上，心裡的苦水，想倒倒不出。
在盛凌的再三追問下，我斷斷續續地吐露了實情。
「這個小敏，怎麼意志這麼不堅定啊！」盛凌望著我，撇撇嘴，說道：「聽著，別苦惱了，我呢就是天上下凡的紅娘，你們倆的事兒，我管定了！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我望著她匆匆離開的身影，覺得她肯定是去勸林小敏了。
但不知為什麼，我感到希望很渺茫。
這時候我收到一條短信，是林小敏發來的：對不起，我剛才脾氣不好。咱們好聚好散，我認你當哥吧，親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哥我就是你妹。哥。
哥？從男朋友到哥哥，這是一種級別的晉升，還是一種另類的諷刺？
盛凌很快便從員工宿舍裡跑出來，氣喘吁吁地站到我面前。
我從她輕鬆的表情中，感覺到了一絲愛情的轉機。但很奇怪，我並沒有覺得驚喜，相反卻是一種出奇的沉重。
「來，拿著！」盛凌抓過我的手，在我手上一拍。
我低頭一看，竟是一張銀行卡！
「這……」我疑惑不解。
盛凌強調道：「聽著，這卡上有六萬塊錢，算是我借你的，看的出來，你對小敏是真愛。拿著這些錢，你自己再添點兒，在開發區按揭一套兩室一廳，還是沒問題的。」
我震驚！我錯愕！我感動！我隨口說了句：「妳怎麼跟我一樣傻！」
「什麼意思？」盛凌愣了一下。
她沒明白我的話！我剛退伍時，把四萬塊錢退伍費，全借給了一個好幾年沒見過面的同學；而她，此時卻把六萬塊錢，借給了我這個看起來幾乎沒有償還能力的人。
我將卡退還到她手上，搖了搖頭：「我不能要妳的錢！妳辛辛苦苦上班一個月才兩千塊錢，這得攢多久啊！」
盛凌重新拉過我的手，將卡拍在我手心，然後使勁兒合上我的手：「行啦你就別客氣了。聽著，我家裡有錢。再說了，這錢也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小敏。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為了一套房子，跟喜歡的人分手。這錢呢，不急還，你什麼時候有錢了再還我。就一個要求，記得對小敏好一點，OK？還有，這事兒別跟小敏說，這是咱倆的秘密噢。不用謝我，哪天買盒巧克力送我吃一吃，就當謝我了。」
她說完之後，可愛地一笑，跟我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朝宿舍走去。
「對了，聽著，密碼是我生日！」盛凌突然扭回頭來，說出一串號碼。
我伫立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來。
我不敢想像，天底下還有這麼漂亮、善良、大方的女孩子。
我之前一直對盛凌有成見，覺得她太愛管我和林小敏的閒事，而且一味地偏袒林小敏。但此時，我承認我錯了。我覺得，她以前那些對我的威脅，還有警告語，都蘊含著她對朋友的真誠和關心，這種閨蜜之間的感情，讓我感動。
回到家裡，我對著這張銀行卡發了半天呆。
林小敏之前的每一句話，都戳傷著我的痛感神經。尤其是她那暴跳如雷的樣子，簡直像個魔鬼。
我真想狠狠心，忘卻這段感情。但我做不到！
確切地說，在我們沒有涉及到訂婚和結婚的話題前，林小敏對我很好。每次去了她都給我買東買西，拿我當個寶，還天天在她同事面前炫耀，她有個當兵的男朋友。
可現實，總能悄然地掩飾浪漫，打破幻想。愛情，在現實面前，太不堪一擊了。
這幾天，我爸一直看起來身體很虛弱，有氣無力的，還時不時冒虛汗。
我想帶著我爸去醫院檢查一下，我媽見瞞不住了，便告訴了我實情。原來，我爸為了給我湊買房子的錢，去一個單採血漿站獻了血漿。每獻一次，可以得到300元營養費。
我抱著我爸哭成了淚人兒，望著他蒼老的滿是皺紋的臉，我堅決地表態：我不娶媳婦兒了！
結果，我被二老罵的跟孫子似的。他們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不娶媳婦，就斷了房家香火，對不起祖宗！
但我怎麼忍心，讓我的父母，為了我，受這麼多罪，吃這麼多苦，甚至還要靠獻血漿湊錢買房？
我將那銀行卡拿了出來，謊稱是去找借我錢做生意的那個同學，把錢要了回來，而且她聽說我要買房，還支援了我幾萬。爸媽大喜，連連誇讚我那同學仗義。然後他們翻箱倒櫃把家裡所有的錢，加上借的那三萬塊錢，全找了出來，放到桌子上清點。這其中，還有一沓沓的毛票和一堆硬幣。
二老掐著手指頭，算了半天，一致驚喜地認為，付首付按揭一套房子，夠了！
他們讓我叫上林小敏，一塊去選房。
但實際上，首付的錢湊夠了，我卻有些動搖了。林小敏已經跟我分手，就算是買了房子，她還會回心轉意嗎？
想起林小敏的那副嘴臉，我真的不想再像哈巴狗一樣，去乞求愛情。我房軍鑫不是軟蛋，我窮，但窮的有志氣！但是我又實在不甘心，更不忍心讓這一段美好的愛情，付之東流。更何況，我和她，已經承載了太多人的付出，我爸我媽，還有她的同事盛凌。
我決定去超市找一下林小敏。
讓我沒想到的是，在超市門口，我恰好碰到了林小敏的爸爸。
林小敏一直跟我說，她父母極力反對她和我在一起，因此我條件反射地避讓，盡量不和她爸爸碰面。
可林叔還是發現了我的到來。
「來找小敏呢，軍鑫？」林叔笑呵呵地走到我面前，還遞了一支煙過來。
「嗯，我……」我不敢抬頭，生怕會觸到他勢利的目光。
林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軍鑫，我呢正準備跟小敏她媽商量你和小敏的事兒呢，都老大不小了，你那邊也抓抓緊，這事兒，總不能讓我們女方主動吧？」
啊？什麼意思？我頓時打了個激靈！
聽林叔的話，他好像並不反對我和林小敏的事情，甚至還有促進的意思。
但為什麼小敏總說，她父母一直在逼她跟自己分手呢？
林叔還交給我一件毛衣，說是小敏她媽親手織的，本想等小敏下班後交給她。但既然我來了，就讓我代勞轉給小敏。
對於林叔的友好，我既受寵若驚，又覺得摸不到頭腦。
林叔走後，我沒進超市，只是在外面撥通了林小敏的電話。連續撥了三次，她才接聽。
我就簡捷而沉重地說了一句話：小敏，走，去看房。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幾個字的威力，竟然要遠遠勝過我之前像哈巴狗一樣，在她面前幾百句幾千句的乞求。
林小敏請了假，興沖沖地換好了衣服，挽住了我的胳膊，說了句：「走！」
我總覺得，這種銜接和過渡，似乎太生硬了！幾天前，她還暴跳如雷地跟我提分手，讓我不要再纏著她。這會兒工夫，她卻像沒事兒人似的，又驟然間恢復到了我女朋友的角色。
這種反常，讓我有點兒蒙圈。
「我就知道，你是真心愛我的，不會連套房子都不捨得給我買。」她用力地挽緊了我的胳膊，那幸福的樣子，溢於言表。
我把毛衣交給她，並告訴她剛才她爸來過。疑惑之下，我忍不住問她：「妳不是說，妳家裡人一直很反對我們在一起嗎，我看妳爸見了我還挺高興的，沒看出來他怎麼不接受我啊。」
林小敏愣了一下，有些支吾地說道：「主……主要是我媽不同意，我們家，我媽當家說了算。」
「噢，怪不得。」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坐上了我那輛古董自行車，哼著小調在我背上拍了一下：「騎快點兒！」
我扭頭看了一眼，說道：「要是覺得咯屁股，先拿妳媽給妳做的毛衣，墊一墊。」
林小敏說：「這毛衣太土了呀，我媽真是跟不上潮流，這顏色這款式，土的掉渣。穿出去，還不丟死人呀。」
我說：「穿裡面，別人又看不見。」
林小敏在我背上畫起了圈圈兒：「問題是，你能看見呀。我裡面穿什麼，你都能看的見。」
我說：「妳媽一針一針織的，我覺得，挺好，做工挺細緻的。」
林小敏強調道：「你也土！一樣土！」
開發區，幸福佳園售樓處。
售樓處旁邊，是幾十幢已經快要封頂的高樓。
院牆外面，是一句非常通俗的廣告語：首付七萬買套房，準能哄好丈母娘。
我覺得這開發商太他媽有才了，簡直是一語道破了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