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 with BonusRead with Bonus

第 2 章

觀音廟在山上,香火不旺,只有附近的村民或有攜妻帶子上來拜菩薩,因此別有一番清幽靜謐。

蘭玉抬頭看著寶殿上的巨大菩薩像,菩薩手持淨瓶,垂著眼睛俯視眾生,仁慈悲憫。

蘭玉突然想起他頭一回被李老爺子壓在床上時,他癡癡地盯著他的下身,拿手不住地摩挲著陽根,下頭小小的窄縫,聲色迷離,說:「菩薩……菩薩降世了。」

世人污穢,唯獨觀世音集二者精華於一身,有男身相,亦有女子相,李老爺子在他耳邊喃喃地說,喘著粗氣,盡都是瘋癲的痴迷,讓人不寒而栗。

蘭玉渾身發抖,冷不丁的,一截粗糙的指頭擠了進去,蘭玉禁不住叫出了聲。

李老爺子吻他的脖頸,扁平的胸脯,說:「嘘,別動……」他問蘭玉,「和別人做過嗎?」

蘭玉腦子亂,心臟跳得快,反應也遲緩,「什麼?」

李老爺子道:「男人,女人,上過床嗎?」

男人那東西抵在下身,蘭玉驚懼不已,縮著臀,想躲,胡亂地搖頭,「沒有,我不能……」

李老爺子看他怕得不行,越發愛憐,他摸著蘭玉的臉頰,說:「菩薩慈悲紅塵中捨己渡人……」

口中溫柔,下頭卻半點都不留情,將那玩意兒緩緩鑿了進去,說:「蘭玉,你就是來救我的活菩薩。」

蘭玉回過神,眼裡有幾分嘲諷,就這麼和菩薩的慈悲目對視,這世上的荒唐事一樁接一樁,誰能想,有人虔誠地供奉著神佛,偏心裡又想褻瀆神,虛偽又噁心。

「小娘也來上香嗎?」陡然,身邊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蘭玉偏頭看去,就見李聿青不知何時,也進入這大殿內。

李聿青站在蘭玉身邊,和他一般,抬頭仰望著莊嚴的菩薩像。

蘭玉不鹹不淡地嗯了聲,李聿青合掌俯身行了一禮,蘭玉看著,冷不丁地道:「二爺拜菩薩,你信奉菩薩?」

李聿青笑道:「舉頭三尺有神明,為何不信?」

蘭玉看著李聿青的眼睛,扯了扯嘴角,他抬腿就走,李聿青卻跟了上來,道:「小娘是頭一回來這觀音廟吧?」

蘭玉:「嗯……」

李聿青說:「這觀音廟雖說香火不如何,又偏僻,不過景色還是不錯的,我陪小娘去走走?」

蘭玉淡淡道:「不用了,我該回去了。」

李聿青抓著他的手臂,道:「小娘,我爹自有下人照顧,你成天守著他作甚?」

蘭玉盯著他的手,慢慢抬起眼睛,道:「二少爺,松手。」

李聿青卻不肯,「不松,小娘怎麼對著我爹百般溫柔,對我卻沒個好臉色……」

他笑了一下,偏又有幾分委屈,「我爹那老頭子就這麼好?」

蘭玉神色波瀾不驚,道:「別忘了,我是你爹的九姨娘。」

李聿青個子高,低頭看著蘭玉,聲音壓得低,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蘭玉想抽出手,李聿青握得更緊,二人推搡間,蘭玉直接被李聿青壓在觀音像的蓮座下,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斥道:「李聿青!」

李聿青委委屈屈道:「小娘好兇,我不過是想和您親近親近。」

蘭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起來……」

「不起……」李聿青埋在他脖頸間嗅了嗅,道,「小娘身上好香……」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他鎖骨,撥開衣襟,伸手摸了上去,低聲道,「這是我爹咬的?」

他一口一個小娘,動作卻肆無忌憚,偏這裡還是觀音廟的大殿,隨時都會有香客和沙彌進來。

蘭玉抬腿就想踹李聿青,可李聿青是什麼人,膝蓋抵著他的小腿,反倒成了門戶大開的姿勢。

蘭玉胸膛起伏,冷聲道:「李聿青,你別欺人太甚!」

李聿青輕笑一聲,說:「小娘,我要想欺負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還能等到現在?」

蘭玉抿著嘴,一言不發,李聿青蹭了蹭他的鼻尖,道:「我喜歡小娘,想和小娘親近親近,小娘別避我如蛇蠍,如此我痛快,你也痛快,皆大歡喜,好不好?」

蘭玉盯著他,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李聿青抓著他手腕的手也稍稍松了。

下一瞬,一記耳光就抽上了李聿青的臉頰,蘭玉冷笑道:「小娘就教你學一個乖,不是你的,就不要肖想。」

那一巴掌打得李聿青愣住了,他幾時挨過耳光,臉色倏冷,看著蘭玉的背影,上前兩步抓住他直接就摁上了一旁的羅漢像,他掐著他的脖子,狠聲道:「你敢打我?」

蘭玉悶哼一聲,啞著嗓子道:「你最好掐狠一點,讓你爹看看,他的不孝子是怎麼覬覦自己姨娘的。」

他這麼一說,反倒提醒李聿青了,他慢慢冷靜下來,松開掐著他的手,甚至輕輕理了理他的衣襟,笑道:「小娘好無情。」

蘭玉猛地咳嗽了幾聲,脖子上留下了幾根紅指印,李聿青看得眼熱,摩挲他的脖頸,道:「小娘,你看我爹如今疼你,可他能疼你幾年?」

「你是個男人,又生不了兒子為你保駕護航,一旦失了寵,李家後宅的這些女人一人一口都能活生生撕了你……」

李聿青說,「你還這麼年輕,就甘心這麼過一輩子?」

蘭玉嗤笑道:「你真當我是傻子?」

「跟了你,才是有死無生。」

李聿青嘆息道:「小娘豈不聞置之死地而後生,我這般喜歡小娘,怎麼捨得小娘死呢?」

他步步緊逼,在蘭玉耳邊說,「小娘,就算老爺子一直寵你,他又還有幾年,一旦老爺子死了,你覺得大夫人能放你離開?」

李聿青吻了吻他的耳垂,垂眼看著蘭玉,蘭玉對上青年的眼睛,他的嘴唇輕輕擦過他的臉頰,下頜一緊,他就要吻上來,蘭玉偏過臉,吻就落在他嘴角。

李聿青說:「小娘,我這個人看上的就一定要弄到手,否則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小娘,你就行行好疼疼我吧。」

蘭玉背後是寶相莊嚴的羅漢像,檀香彌漫,佛殿森嚴,偏他身上壓著李聿青,他肆無忌憚地摩挲著蘭玉的臉頰,動作溫存卻透著股子浮浪,像在掂量一件稀罕合心的物件。

什麼狗屁佛堂。

簡直是十八層地獄。

蘭玉盯著李聿青,李聿青也不急,看著蘭玉那雙狐狸眼,從來沒有想過這雙眼睛長在男人身上會有這般風情——啧,招人。

蘭玉說:「二少爺,我只看眼下不看將來,就算真有那一天,也是我的命。」

這是不願了,李聿青瞧著他,倏然一笑,拍了拍蘭玉的臉頰,說:「小娘啊,我爹這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對他這般忠貞不二?還是說……」

他不懷好意地看向蘭玉鎖骨上的咬痕,聲音壓低,說:「我爹手段了得,讓小娘這身子,這心都認了主?」

蘭玉語氣冷淡地說:「我出身勾欄,老爺將我帶出風塵,人得知恩圖報。」

李聿青撲哧一聲笑了,道:「好個知恩圖報。」

他似嘆似無奈一般,說:「可小娘,你知不知道,男人最愛什麼?」

「貞潔烈婦……」李聿青在蘭玉耳邊一字一頓道,蘭玉沒來由地覺得脊背發涼,仿若被野獸盯上了,猛地掙扎起來。李聿青收起了那副溫軟面孔,攥著蘭玉的手腕狠狠壓在石座上,整個人都欺入他腿間,說:「小娘,你越掙扎我就越喜歡你,聽話,遂了我的意吧。」

「我手段比我爹多,比他年輕,保準兒讓小娘欲生欲死……」

李聿青吻他的嘴唇,冷不丁地就被用力咬了一口,唇齒間漫開血腥味兒,李聿青越發來勁兒,呼吸都變得粗重了。

他勁兒大,蘭玉用力踢蹬著,直接被扣著腦袋撞上羅漢相,登時疼得眼前一黑,喘息都窒了窒,罵道:「李聿青!你混帳!」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倫理綱常——我是你爹的姨娘!」

李聿青含糊不清地笑了聲,解了他的衣襟,就摸了上去,語調散漫又惡劣:「小娘,我爹癱了,我代他服侍您,還不夠孝順您嗎?」

男人的乳小小的,李聿青捏在指頭揉搓,又屈指一彈,說:「小娘究竟有什麼了不得的,將我爹的魂都勾走了,嗯?」

蘭玉渾身都緊繃了起來,二人身軀挨得近,他輕易就覺察出李聿青硬了,那玩意兒劍拔弩張地抵著他。

蘭玉身後就是羅漢相,退無可退,李聿青掐得狠了,身子都顫了顫,敏感的乳尖在他手中立了起來。

青天白日,菩薩垂目,遠處不知何時傳來一聲悠遠的鐘聲,一聲又一聲。

蘭玉不知哪裡來的狠勁,突然一口咬在李聿青肩上,李聿青悶哼了聲。

手中頓了頓,直奔主題就撩起蘭玉的長衫,去剝他的褲子。

蘭玉口中已經嘗著了血氣,松了口,胡亂地踢開李聿青的手,他到底是個男人,瀕死的小獸也似,突然爆發出的反抗竟讓李聿青一下子制不住他。

李聿青惱了,一巴掌就甩了上去,蘭玉臉偏了偏,嘴角也見了血。

李聿青看著,皺了下眉,伸手想摸他的臉頰,卻對上蘭玉黑漆漆的眼睛。

他冰冷地看著李聿青,黑琉璃一般,眼裡的冷意讓李聿青心顫了顫,血氣上涌,竟莫名覺得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美極了。

李聿青舔了舔自己唇內被咬破的小血口,若說此前是見了好東西,隨手想掰一片,嘗一下,如今就是當真想要這個人了。

男人眼裡的欲望藏不住,俨然如盯中了獵物的野獸似的,蘭玉手指攥緊了,猛地就推開李聿青往外跑去,「來人——」

他胡亂呼喊,可將出口,還沒跑幾步,就被李聿青抓住了,直接摁在了香案上。

供果在掙扎間掃了一地。

正當晌午,陽光自殿外而入,蘭玉卻只覺得冷得徹骨,難以置信李聿青竟大膽如斯。

他的褲子被剝落了半邊,露出白生生的屁股,成了新的貢品一般,李聿青俯身吻他的耳朵,「小娘,你可真會勾人。」

他聲音裡都是興奮,蘭玉抖得厲害,再忍不住祈求,「二少爺……你放過我。」

李聿青在他耳邊說:「是小娘不放過我,將我迷得倫理綱常都不顧了。」

蘭玉閉了閉眼,突然,他察覺李聿青停下了動作,如獲生機,霍然抬頭看去,就見李鳴爭站在殿外。

蘭玉咽了咽,眼裡簌簌就掛了水珠,哽咽道:「大少爺,救我,二少爺他——」

他突然就哭得好不可憐,李鳴爭背著光,身影修長,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兄弟二人無聲地對峙了片刻,李聿青見蘭玉當真將李鳴爭視為救世主,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抬頭道:「大哥,還想繼續看嗎?」

蘭玉心一沉。

李聿青笑了笑,愛憐地捋了捋蘭玉耳邊的頭髮,道:「他不會救你的。」

蘭玉怔怔地看著李鳴爭,李鳴爭波瀾不驚地看著蘭玉凄慘的模樣,二人隔著門,對望著,一個人在光下,一個人祭品似的被丟在香案上。

一顆眼淚自蘭玉下頦滑落,滴答,濺在案面。

蘭玉漸漸變得絕望。

李鳴爭終於開了口,說:「李聿青,你想荒唐到人盡皆知嗎?」

李聿青一愣,笑道:「是弟弟疏忽了,這就帶小娘走。」

說罷,他伸手就要打橫抱起蘭玉,卻聽李鳴爭道:「父親尋他。」

李聿青頓了頓,看著李鳴爭,有幾分不虞,李鳴爭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他說罷,轉身就走,蘭玉見機用力推開李聿青,踉踉蹌蹌地追著李鳴爭走了出去。

蘭玉踏出佛堂,晌午後的陽光熱烈地灑在身上,方才生出幾分重回人世之感。

他一邊急急地跟上李鳴爭,手上還扣著長衫的盤扣,到底驚魂未定,手抖了幾下才勉強將衣服扣好。

冷不丁的,李鳴爭停下腳步,蘭玉險些撞上去,李鳴爭卻皺了皺眉,側身讓開了。

蘭玉抿了抿嘴,低聲道:「多謝大少爺援手。」

李鳴爭道:「不必了。」

蘭玉臉上挨了耳光,半邊臉都紅了,火辣辣的,隱隱作痛,嘴角還帶血,很有幾分楚楚的狼狽相。

李鳴爭收回目光,抬腿就想走,蘭玉卻開口叫住他,「大少爺。」

叫出了口,蘭玉卻也不知說些什麼,心中驚惶又憤怒,惱於李聿青如此膽大妄為,偏又不知怎麼辦。

蘭玉不是沒想過拿著這副樣子去李老爺子面前哭一場,可李聿青是李家二少爺,李老爺子如今寵著他。

可這份寵有幾分,蘭玉拿不準,即便是罰,怕也是無關痛癢,依李聿青的性子,反而遺患無窮。

落在有心人眼裡,說不定還會說成是他故意勾引李聿青,平白惹來諸多非議。

畢竟他出身風塵,這李家多的是人想他死。

李鳴爭看著蘭玉泛紅的眼睛,見他欲言又止,神色未變,道:「回去吧。」

蘭玉仰頭望著李鳴爭,慘然一笑,說:「我這如何回去?」

李鳴爭目光落在他臉頰的指印和脖頸的掐痕上,不咸不淡道:「日後離老二遠一些。」

蘭玉眼中的水珠就滑落了下來,不過一瞬,他就轉過了臉,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開了口,語氣裡有幾分憤恨嘲弄,「令弟的性子,難道大少爺不知?」

李鳴爭不置可否,道:「那你想如何?」

蘭玉不說話了,像是連自己也茫然,過了幾息,才小聲道:「求大少爺幫我。」

李鳴爭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蘭玉看著李鳴爭,道:「李家是北平大族,一旦發生少爺逼姦姨娘的事,傳出去,只怕會淪為整個北平城的笑柄。您是李家的大少爺,難道可以坐視不管嗎?」

李鳴爭瞧著蘭玉,說:「你在威脅我?」

蘭玉紅著眼睛,道:「不敢……蘭玉只是想活下去。」

李鳴爭說:「我救不了你。」

他語氣平淡,好像在敘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冷淡又漠然。說完,李鳴爭就轉身走了。

蘭玉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軟弱絕望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他看著院中的石井,抬腿走了過去。

井邊不知是哪個小沙彌搖上來的一桶水,涼滋滋的,他拿手舀了滿掌澆在臉上,挨了水,手也是涼的,那股子涼意無聲地潛入皮肉,鑽到了心裡。

山上的寺廟草木蓊鬱,多蟬,知了知了的鬧將起來,蘭玉舀了兩抔水澆在臉上,索性整張臉都埋入了水桶裡。

再抬起時,頭髮濕漉漉地黏著臉頰,眼睫毛也濕透了,晶瑩的水珠滾下來,清水出芙蓉似的一張臉,透著股子冷冰冰的純粹。

蘭玉臉上有傷,不能回去,索性就坐在長廊下。

至於李鳴爭所說的,李老爺子叫他,蘭玉懶得去理會,就算真的叫了,尋不著,自然會再讓人來找他。這李家又不是沒了他就沒了。

要真沒了他就沒了,蘭玉心裡冷冷的,那他馬上就一頭扎進井裡。

不知怎的,在這個喧鬧又寂靜的午後,蘭玉破天荒地想起了他已經去世的母親。

蘭玉的母親是在蘭玉十歲那年染上的花柳病,飽受病痛折磨兩載,含恨而去。

蘭玉記得她死時的樣子,已經瘦弱不堪了,尚未而立,鬢邊已經生了白髮,枯瘦的手指抓著他的手,喘著氣,說:「玉兒……」

「以後就剩了你,可怎麼辦?」她眼淚滑出深凹的眼眶,盡都是放不下,蘭玉跪坐在床板上,撫著她乾枯凌亂的頭髮,直到斷了氣,那雙眼睛都沒有閉上。

蘭玉已經很久沒有想到他的母親了。

他在院子裡一個人坐了許久,天將黃昏時,突然下起了雨,一場朦朧的雨將整片起伏的山巒都籠罩其中。

蘭玉走回李老爺子的禪房時,就見門窗開著,他坐在輪椅裡,手裡握著一串沉香佛珠閉目養神。

蘭玉看著他,李老爺子已經五十有餘了,眉眼間隱約可見年輕時的風姿,無怪李家三個少爺性情迥異,皮囊都是頂好。

外頭陰雲籠罩,山風吹來,夾帶著豆大的雨珠擊得窗戶啪啪作響,陡然一道驚雷炸響,李老爺子睜開眼睛,看著蘭玉,說:「回來了?」

蘭玉回過神,嗯了一聲,一邊去關窗,道:「下了這麼大的雨,您怎麼不讓下人將門窗關上?」

老爺子道:「等你回來。」

蘭玉愣了下,李老爺子笑了笑,說:「過來……」

蘭玉將窗戶關實了,風雨俱都被阻隔在外,這才走到李老爺子身邊。

李老爺子握著他的手,慢慢擦去了手上的雨水,道:「下午去了哪兒,午睡醒來就不見你了。」

蘭玉挠了挠他的掌心,又勾著他拇指上的玉扳指,百無聊賴道:「難得來廟裡,就在前殿觀音蓮座前替老爺祈福。」

「只你最貼心……」李老爺子嘆了聲,將他按在自己腿上,蘭玉低呼了一聲,就要起來,李老爺子摟著他的腰,道:「別動,讓我抱會兒。」

蘭玉咕噥道:「壓著您了。」

李老爺子說:「沒癱的時候,一把將我的小菩薩抱起來也不是什么難事。」

他語氣裡有幾分怅然,下了雨,屋子裡沒有點燈,有些昏暗。

蘭玉看著他眼角的皺紋,伸手輕輕地撫摸,溫柔纏綿,李老爺子道,「蘭玉,我今日午睡時做了一個夢。」

蘭玉道:「您夢見了什麼?」

李老爺子卻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慢慢道:「我這三個兒子,老二浪蕩混帳,老三年輕莽撞,只有老大,還算成器。」

「我年紀大了,這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只怕哪一天我走了,這李家就散了。」

蘭玉道:「您還年輕著呢。」

李老爺子笑道:「這話哄得了別人,瞞不過自己。」

他說:「如今時局動蕩,這北平城裡一天一個樣子……」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老二老三都不安分,要是引火燒身,這李家……我又有什麼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蘭玉看著面前的男人,心裡陡然浮現一個念頭,李老爺子老了。

人一老,就會失去所有銳氣,瞻前顧後,思慮重重。這偌大的李家就如同一艘船,曾經的李老爺子是掌舵人,任他風浪洶湧,他都能安穩地架著這艘船,巍然不動。如今老了,手握不住舵,亦沒了劈風斬浪的勇氣。

蘭玉勾了勾他拇指的玉扳指,道:「三少爺不過一個學生,能鬧出什麼風浪,還不是您說什麼是什麼。」

李老爺子聞言,若有所思道:「老二……」

蘭玉沒有再開口,李老爺子抓住他修長的手指,說:「喜歡?」

蘭玉瞧了他一眼,李老爺子已經取下了玉扳指套入他的拇指,端詳一番,笑道:「好看。極襯你的膚色。」

他自思緒中抽身,這才看見蘭玉臉頰上的紅痕,皺了皺眉,捏著他的下巴,道:「蘭玉,臉怎麼了?」

說著,還伸手去碰,蘭玉抽了口氣,小聲道:「疼……您別看,難看死了。」

李老爺子眉毛緊皺,蘭玉臉頰白皙,襯著那抹紅分外顯眼,「怎麼回事?」

蘭玉說:「廟裡不知從哪兒來了一隻瘋狗,逮人就咬,躲的時候沒留神,就摔了一跤撞門檻上了。」

李老爺子道:「這廟裡怎麼會有瘋狗?」

蘭玉輕哼了一聲,說:「誰知道呢,興許是哪个香客養的,沒拴住吧。」

李老爺子說:「還傷著哪兒了,我瞧瞧。」

蘭玉說:「別處沒事,只傷著了臉,還好沒破相。」

李老爺子說:「那隻瘋狗呢?」

蘭玉眼也不眨,就道:「跑了……」

李老爺子安撫地拍了拍蘭玉的手,說:「沒事就好,明日讓人下山去買藥膏來揉一揉。」

蘭玉笑著應了聲。

這場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暑熱消退,晨起時還有幾分涼意。

蘭玉支起窗,李老爺子坐在床頭,說:「蘭玉,將我的芙蓉膏拿來。」

他有些癮犯了的樣子。

蘭玉輕車熟路地取了煙槍,往裡填了芙蓉膏,方將精巧的煙槍遞給李老爺子。

他迫不及待地就著蘭玉的手抽了一口,煙霧緩緩燃起,透著股子膩人的香,眼睛都眯了起來。

李聿青來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光景,說:「爹,怎麼大清早的就抽上了。」

李老爺子靠在床頭,微微眯著眼睛,手指握著煙槍,聲音發虛,說:「你來幹什麼?」

李聿青道:「瞧您說的,還不能來看看您?」

李老爺子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李聿青目光往蘭玉身上瞧了一眼,蘭玉今日著了身素白的長衫,袖口挽著,露出兩截白皙的手腕,拇指戴了只白玉扳指,襯得手指修長,玉雕也似的秀氣。

李聿青肩膀上被蘭玉咬過一口的地方莫名地發癢,連心也癢了起來。

江南的妖童媛女李聿青不是沒見過,可只這麼一個事,倒真像是江南的水澆灌出的一株蓮,成了人,又烈又美。

蘭玉正收拾著床,背對著李聿青,長衫勾勒出流水似的腰身,不堪一握。

李聿青的目光露骨又直白,存在感十足,蘭玉垂下眼睛,慢慢撫平了床上的薄褥子,又湊過去,在李老爺子耳邊說:「我先去廚房看看。」

煙自煙槍裡鑽出來,蘭玉挨近了,冷不丁的吸了一口腳都險些晃了下。李老爺子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說:「去吧……」

蘭玉回過身,就和李聿青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

蘭玉臉上那點溫順消失得一乾二淨,冷冷淡淡的,看得李聿青越發心癢。

蘭玉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李聿青聞到了蘭玉身上的味道,芙蓉膏讓人上癮的甜膩味兒,混雜著檀香,隱隱還有幾分清冽的淡香,藏得深,微不可查。

李老爺子說:「說吧,找我什麼事?」

李聿青笑了聲,道:「部裡有點兒事,我今兒得下山,就不陪您待在這山上了。」

李老爺子神色微動,自白煙裡抬起頭,看著李聿青,道:「又出什麼事了?」

李聿青渾不在意地笑道:「沒什麼事兒,怎麼著,您還捨不得我?」他說得吊兒郎當,李老爺子沒好氣道:「趕緊滾。」

李聿青笑了起來,李老爺子看著李聿青年輕的面容,慢慢擱下煙槍,道:「老二,官場和商場不一樣,尤其是今天的官場,行事不要太過張揚,穩中求進方是上乘。」

李聿青啧了聲,道:「知道了。」

他站起身,說:「這大煙還是少碰吧,本來就癱了,回頭把身體糟蹋得只能躺床上乾瞪眼,死不了,活也活不痛快。」

李老爺子不耐煩道:「用不著你教訓我。」

李聿青懶洋洋道:「走了……」

李老爺子說:「快滾……」

蘭玉特意在廟裡的廚房待了一會兒再回去,沒成想,剛走過長廊,就被李聿青堵了個正著。

蘭玉警覺地後退了兩步,冷冷地看著李聿青,大有他敢走近一步,就將手中的托盤砸過去的架勢。

李聿青舉起雙手,道:「小娘,別緊張。」

「我今兒是特意來找小娘道歉的。」

蘭玉漠然道:「不必了,二少爺的道歉,蘭玉消受不起。」

李聿青小聲道:「小娘,別這樣啊,我誠心的,昨天是我不好,不該對小娘動粗。」

蘭玉半點兒都不信他的鬼話,李聿青說:「我這是太喜歡小娘了。再說,小娘不是也扇過我一回,昨天還咬了我一口,今天還疼呢。」

蘭玉冷笑一聲,道:「你咎由自取。」

李聿青嘆了口氣,「我是當真喜歡小娘的。」

蘭玉不為所動,說:「讓開……」

李聿青看著蘭玉,道:「小娘,我今天就要下山了。」

蘭玉說:「好走不送。」

李聿青委屈地叫了聲:「小娘……」

他嘆道,「小娘對我也忒無情,枉我夢裡都惦記著小娘。」

蘭玉垂下眼睛,突然,李聿青就欺身而近,他剛想將手中的托盤砸過去,手腕一緊,李聿青在他耳邊道:「小娘,小心些,粥要灑了。」

話音一落,蘭玉耳垂吃痛,卻是李聿青咬了他一口。

又吻了吻,他低聲笑道:「故事裡說吃了唐僧肉能長生不老,難不成小娘是天上的菩薩轉世,要吃上一口才能解癮?」

他說得風流又浮浪,蘭玉渾身一僵,忍耐不住,斥道:「李聿青!」

李聿青看了他片刻,竟鬆開了他,還退後了一步,笑道:「小娘別惱,我說了,今天不做什麼,就是尋小娘道歉。」

蘭玉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耳朵,寒聲道:「李聿青,你就當真不怕我告訴你爹?」

李聿青懶散道:「小娘想告就告吧,我爹要是不打死我,我還是要纏著你的。」

他笑盈盈道:「小娘就認了吧。」

蘭玉漠然道:「我認你祖宗。」

李聿青撲哧一笑,說:「小娘認我李家的祖宗倒也不是不行。不過,給我爹做姨娘上不了族譜,不如嫁我做妻,我給你上李家族譜,如何?」

蘭玉面無表情地看著李聿青,不再和他廢話,抬腿就走,李聿青沒有阻攔,擦肩而過時,他在蘭玉耳邊道:「小娘,我在家中等你。」

李聿青那句在家中等他,聽得蘭玉頭皮發麻,頓生出一種被毒蛇纏上了的驚懼感,毒蛇的獠牙抵著他的脖頸慢慢吮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一口咬下去。

蘭玉咬牙切齒,惱極了,幾乎將手中的托盤扔出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將那股子焦躁忍了下來。

雨已經停了,天色放晴,李老爺子見蘭玉怏怏的,心不在焉的樣子,只當他是不習慣這廟中的生活,索性就讓李鳴爭陪他出去走一走。

李鳴爭看了蘭玉一眼,沒多說什麼,應了。

下過雨,碧空如洗,深山裡都瀰漫著濕潤的青草和泥壤的味道,沁人心脾。

蘭玉心想,哪有姨娘家裡的少爺出去玩的,大抵是他到底還算是個男人,李鳴爭又是副油鹽不進的性子。

幾步開外一株不知名的樹生得粗壯,很有些年頭了,掛著許多紅綢和木籤,細細看去,盡都是香客來許的願。

一對母女正虔誠地在簷下的木桌上寫著些什麼,不過片刻,就拿起一支木籤朝樹下走去。

蘭玉停下腳步,看著那二人,李鳴爭若有所覺,也停了下來。

那姑娘約莫十六七歲,生得嬌小玲瓏,墊著腳,掛也掛得費勁,一不留神還被樹上的雨水淋得跳著腳閃躲,一派天真。

李鳴爭鬼使神差地看向蘭玉,他看得專注,眉眼間的鬱色舒緩了幾分。

李鳴爭漫不經心地想,難道蘭玉喜歡姑娘——可既然喜歡姑娘,又為什麼會跟了他父親?

二人都沒有說話,就看著那姑娘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木籤掛在了樹枝上,那姑娘似乎也察覺到了,回過身,就看見兩個男人正看著她。

頓時又羞又窘,臉上的雨水都不及擦,就往自己母親身後躲去。

婦人一身布衣荊釵,瞧著二人,眼裡有幾分戒備,「二位先生,有什麼事嗎?」

蘭玉開口道:「不好意思,我們只是路過,沒有惡意。」

他朝二人笑笑,那小姑娘探出腦袋,看著蘭玉,又看向李鳴爭,目光在李鳴爭臉上停留了片刻,臉頰變得更紅。

李鳴爭神色冷淡,朝二人頷首一禮之後,看向蘭玉,蘭玉也不再停留,抬腿就走了。

二人走得遠了,蘭玉還能察覺那姑娘似乎還在看李鳴爭。

他偏頭看李鳴爭,毫無疑問,李鳴爭生得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俊美無俦,的確是一張很招姑娘喜歡的臉。

蘭玉說:「看那小姑娘的樣子,興許是來求姻緣的。」

李鳴爭:「嗯?」

「打今日起,夢裡的如意郎君就有臉了……」蘭玉玩笑道。

李鳴爭愣了下,看了蘭玉一眼,不置一詞。

蘭玉看著李鳴爭那八風不動的模樣,慢悠悠道:「大少爺,我實在很好奇。」

李鳴爭道:「好奇什麼?」

二人轉過一座佛堂,極目看去,但見山巒翠峰籠罩在雲霧裡,仙境也似。

蘭玉行至山邊,看著腳下的蒼翠山色,笑道:「你這人到底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

李鳴爭看著蘭玉,沒有說話。

蘭玉也轉過頭來,道:「你爹愛財,愛色,李聿青和你爹一樣,三少爺——」

他頓了頓,道,「三少爺熱血天真,可也像個少年人。人有七情六欲,活在這世上,總有自己想要的。」

「大少爺,你想要的是什麼?」

李鳴爭不緊不慢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蘭玉說:「我姑且算是大少爺的小娘,同是一家人,關心後輩,理所應當。」

李鳴爭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在嘲他的所謂一家人,還是莫名的「關心」,他目光落在那一片山巒裡,道:「誰說一定要有自己想要的。」

蘭玉說:「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明白,即便是家財萬貫,也是可悲的。」

李鳴爭道:「你給我爹做小,想要什麼?」

蘭玉似真似假道:「我和老爺一見如故,一見傾心。」

李鳴爭打斷他,「說謊……」

蘭玉嘆了口氣,說:「我這分明是真心,你看話本裡唐明皇花甲之年尚能和楊玉環引為知己,成就一段流傳千百年的姻緣。」

他信口胡言,嘴裡沒一句真話,李鳴爭臉上沒什麼表情地道:「楊玉環在馬嵬驛自縊了。」

蘭玉眨了眨眼睛,道:「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而未悔。」

李鳴爭無言。

「我十二歲喪母,長在揚州的花船上,這世上對我好的人不多……」

蘭玉說,「你爹算一個,我自然喜歡他,我還盼著他活到百年。說不定我這個九姨娘,就成了大太太,少爺你也得管我叫一聲母親。」

李鳴爭聽他越說越離譜,忍不住潑他冷水,道:「我爹還沒昏到那個地步。」

蘭玉轉頭看著李鳴爭,笑了笑,突然道:「那天你看到了吧?」

他沒有說哪天,李鳴爭卻一下子想到了那天,他在禪房外,看見他爹伏在蘭玉腿間的場景。

細窄的腰,白生生的屁股肉堆在深色的木桌,壓著,透著情色的嫣紅。

那雙枯瘦的手攥著豐腴飽滿的屁股,犯了癮一般,癡癡地喊蘭玉菩薩,隱約傳出吮舔的水聲。

那雙腳是男人的腳,卻生得骨肉勻稱,腳趾緊蜷著,腳踝一點紅痣艷如朱砂。

蘭玉聲音低,透著股子撩人的意味,「你爹喜歡我,喜歡得要命。」

李鳴爭看著蘭玉的眼睛,蘭玉懶洋洋的,瞧著他,笑道:「可他老了。」

他說得無情又冷酷,出鞘的朱紅艷刀也似,冶艷能殺人。

突然,李鳴爭只覺唇上一軟,卻是蘭玉毫無徵兆地吻了他,李鳴爭眼睛大睜,錯愕地看著蘭玉,蘭玉輕聲道:「李鳴爭,我喜歡你。」

李鳴爭一貫平靜的臉上出現了幾分裂紋,他推開蘭玉,眉毛緊皺,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蘭玉被推開也不在意,哼笑了聲,道:「知道啊。」

「我喜歡你……」蘭玉看著李鳴爭,重複了一遍。

李鳴爭看著他,漠然道:「你是我爹的姨娘。」

蘭玉點點頭,笑道:「若不是如此,我豈能遇見你,從那天你在李聿青手中——不,家宴時,我就喜歡你了。」

李鳴爭:「……」

翌日,李老爺子當真陪著蘭玉在廟裡散心。

他行走不便,只能靠輪椅,蘭玉在他身後推著他,二人慢慢悠悠的穿過朱紅回廊,廊橋斑駁,院中的青松筆挺挺地立著,很有幾分風姿。

李老爺子深諳佛經,講起一些佛家典故信手拈來,二人且笑且停,竟別有一番意味。

李老爺子喜歡蘭玉懂事聽話,又生得合他心意,看著笑得靠著欄杆的青年,心中竟似年輕了十幾歲,懵生了一種久違的心動。

他這一生喜歡的女人很多,年歲漸長,情愛都慢慢失去了吸引力。

沒想到,到了如今,竟又生出枯木逢春一般的激情。

蘭玉若有所覺,笑容一頓,目光對上李老爺子深沉的眼睛。

他年老了,坐在輪椅裡,眉梢眼角都是歲月流逝的痕跡。

蘭玉看著李老爺子,四目相對,李老爺子朝他伸出手,蘭玉看著那隻手,慢吞吞地挨了過去,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搭在他掌心,李老爺子握住了,說:「蘭玉,你跟著我,我不會辜負你。」

蘭玉笑道:「真的?」

李老爺子認真道:「我對著菩薩發誓,我一定會好待你。」

蘭玉在心裡冷冷道:「菩薩會管這樣的腌臜事嗎?」他卻蹲下身,和李老爺子平視,窩著他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臉頰,小聲道,「不許發誓,您對我的心,我曉得的。」

李老爺子輕嘆一聲,摩挲著他的頭髮,薄紅的耳朵。

寺廟不大,二人不緊不慢地轉過一圈兒,偶爾碰見幾個小沙彌,彼此合掌行過一禮,襯著樹上的蟬鳴,清幽靜謐。

沒成想,轉過一處回廊之後,輪椅顛簸了一下,輪椅的小輪子竟卡入了地面石板凹陷裡。

「卡住了,我看看……」蘭玉蹲著試圖將輪椅抬起來,可坐了個李老爺子,輪椅又是著人精心打造的,委實不輕,縫隙裡卡得緊,竟一下子抬不起來。

李老爺子見他弄得吃力,下意識想走下輪椅,可到底癱了,只能看著,他道:「別急,抬不起來就去叫人一起吧。」

李老爺子說:「我在這兒等著你。」

蘭玉仰起臉看著李老爺子,抿了抿嘴,又低頭擺弄那個卡得死緊的輪胎,道:「我再試試。」

李老爺子安慰他,「別勉強。」

可輪椅上坐了一個人,蘭玉又不敢太過使蠻勁,他弄得額頭都起汗了,還是無濟於事,只好作罷,他低聲說:「您在這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李老爺子道:「好……」

說罷,蘭玉就起了身,李老爺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雙腿,毫無知覺,他這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好事,惡事都做過,如今竟被一道石縫困住了,簡直可笑。

李老爺子心裡突然浮現一個再清晰不過的念頭,他老了。

蘭玉沒想到,他會碰見李鳴爭。

李鳴爭顯然不想看見他,視線一觸及他,就視若無物似的,冷漠至極。

蘭玉輕笑一聲,開口叫道:「大少爺。」

李鳴爭淡淡道:「讓開……」

蘭玉道:「勞煩大少爺幫我一個忙。」

他故意說得慢,李鳴爭只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蘭玉緩緩道:「若不是事情緊急,不敢麻煩大少爺。」

他說:「我知大少爺不想再看見我。」

李鳴爭說:「你想做什麼?」

他問完,手臂卻被蘭玉握住了,蘭玉拉著他就朝李老爺子那處跑去。

他突然動手,李鳴爭皺了皺眉,剛想甩開他,就聽蘭玉說:「老爺的輪椅卡在地縫裡了,我搬不起來。」

李鳴爭遲疑了一下,目光落在蘭玉的手指上,那根根纖長的手,發了汗,掌心滾燙,似乎能透過衣裳直抵皮肉。興許是搬了輪椅,指節有幾處髒污,還蹭破了皮。

李鳴爭慢慢收回了目光。

不過幾十步,蘭玉一到李老爺子面前就松開了李鳴爭的手,語氣裡有幾分慶幸,喘著道:「還好碰見了大少爺……」

李老爺子看著蘭玉,說:「跑這麼急做什麼,當心摔了。」

蘭玉對他笑了一下,汗水滾落發紅臉頰,說:「我不要緊。」

李老爺子拿帕子遞給他,這才看向李鳴爭,李鳴爭叫了聲,「爹。」

李老爺子嗯了一聲,李鳴爭撩衣袍蹲下身,看著陷入地縫的輪椅,經年日久,地面皴裂,這才卡住了輪椅。

李鳴爭對蘭玉說:「扶住輪椅。」

蘭玉應了一聲,站到了輪椅後,李鳴爭伸手托著輪椅,眉心緊蹙,手中一用力,只聽一聲細響,輪椅頓時掙脫了石縫。

李鳴爭力氣大,蘭玉都被輪椅的力道推得退了一步,卻反應極快地扶住了輪椅。

李鳴爭說:「好了……」他一抬眼,就發覺蘭玉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目光相對,蘭玉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別過了臉,露出修長的脖頸。

蘭玉小聲說:「多謝大少爺。」

李鳴爭不咸不淡地道:「沒什麼……」他看著李老爺子,「爹,沒事吧?」

李老爺子道:「我沒事。」

李鳴爭點了點頭,蘭玉俯下身,湊李老爺子耳邊說,「我們回去吧。」

李老爺子伸手揩去了他臉頰的汗水,說:「好……」

有人當前,蘭玉眼睫毛顫了顫,耳朵倏然紅透,猛地站直身,胡亂地擦了擦,對李鳴爭道:「大少爺,告辭……」

說罷,推著李老爺子和李鳴爭擦肩而過,廊道狹窄,李鳴爭側過身,堪堪和蘭玉挨著身體過去。

蘭玉沒有回頭看李鳴爭一眼。

觀音廟中床榻簡陋,硬床板,竹涼席,又在山中,不算很熱。窗外蟬鳴嘈雜,伴隨著蛙鳴,此起彼伏,吵鬧不休。

李鳴爭鮮少的沒有睡意,睜著眼睛,看著禪房的屋頂。

李鳴爭腦子裡浮現蘭玉的身影,蘭玉推著他爹,和他擦肩而過,他鼻尖聞到了蘭玉身上的味道。

沒有甜膩的大煙味,只有檀香和清淡的香味,如同熟透的荔枝,剝開了粗糙的果皮,靠近了,方嗅到了果肉的清甜。

爛熟了,他一用力,就能掐滿掌的汁水。

蘭玉說喜歡他,李鳴爭半點兒不信。

他性子淡漠,可自小到大,對他李大少爺示好的男人,女人如過江之鯽,李鳴爭不信蘭玉口中的喜歡。

蘭玉能將他爹哄得團團轉,足見他並不一般。

偏偏這麼一個人,對他說喜歡,情意纏綿,好像真的對他情根深種似的,演技精湛,可心意拙劣又淺薄,讓人一眼就能看透。

矛盾得可恨了。

李鳴爭閉上眼睛,卻不期然地想到那截纖瘦的腳腕,男人的腳,生得秀麗勻稱,繃緊了,隱約能窺見左腳踝上的紅痣。

時下不乏男人喜歡纏了足的小腳女人,三寸金蓮,可握在掌中把玩,李鳴爭見過,他沒這癖好,對著女人弓若月牙的腳也從未多看過一眼。

沒成想,他竟會記得蘭玉那雙赤裸的腳。

李鳴爭手指動了動,旋即回過神,他抬起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支起的褲檔。

李鳴爭想着蘭玉勃起了。

李家一行人在觀音廟裡住了五天,下山那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天氣,熱浪穿透密林,火辣辣地烘烤著,讓人心浮氣躁。

他們下了山,李家的馬車就已經等在山下了。

蘭玉坐在馬車上,看著慢慢駛入城門的北平城,不知怎的,竟莫名覺得越發燥熱。

李老爺子道:「馬上就回家了。」

蘭玉對他笑了下,放下車簾,靠著車廂壁,手指不自覺地揪在了一起。

他想起了李聿青,想起了李家後宅那一雙雙看向他的眼睛,想起了沉悶壓抑的李家,心裡陡然生出幾分他在慢慢進入牢籠的感覺。

像是一隻鳥兒,撲騰著鑽入打開的金籠子,它一進去,那扇門就砰的鎖上了。

不多時,李公館大門在望,馬車停了。

蘭玉下了馬車,一眼就看見了另一輛馬車旁的李鳴爭,李鳴爭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二人目光對上,李鳴爭依舊波瀾不驚。

蘭玉對他彎了彎嘴角,慢慢的,他轉過臉,看到了站在李公館外的姨娘,下人,脂粉香撲鼻而來,如同一支支竭力綻放的花。

開過了,就要謝了。

蘭玉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他收回了目光,看了眼候在身旁的下人,他當即躬著身,將輪椅往前推了推,叫了聲:「老爺……」

蘭玉和李老爺子在一起的第三個月,李老爺子就提過讓他去李公館,蘭玉不願意。

蘭玉曾經以為李老爺子弄他,無非是獵奇,男人都獵奇,新鮮勁兒過了,就膩了,他說不定還能回去彈他的琵琶,實在不行,還能拿一筆錢離開。

沒想到李老爺子竟在一個和他幹完事兒的晚上,和他說,蘭玉,你跟我回家吧。

蘭玉愣了愣,勉強笑道,這怎麼能行,我是一個男人……傳出去,讓人笑話您。

李老爺子那時還未癱,深沉地盯著他,道,你不願?

蘭玉慢慢坐起身,小聲說,您說得哪裡話,能得您青眼,是多少人求還求不來的。

李老爺子伸手摸了摸蘭玉的臉頰,蘭玉垂下眼睛,道,我知道您是喜歡我,我也想和您待在一起,可我怎麼能讓您因為我,成為天底下人的笑話?

李老爺子說,什麼笑話,你是我的小菩薩。

蘭玉橫了他一眼,說,只您把我這麼個殘缺的身子當寶,教別人見了,只怕恨不能將我當做妖孽燒了。

李老爺子摟過蘭玉,摩挲著他汗濕的屁股,將那口含精的穴裡合在掌下,托蓮似的,又按捺不住褻玩的惡欲,剝開了,嵌入指頭揉搓把玩,貼著他的耳朵道,你就是我的小菩薩,將我的魂都勾走了。

他呼吸愈急,蘭玉喘了聲,軟了腰,跌坐在他手臂上。

後來入李公館的事就不了了之,直到李老爺子癱瘓,李公館的管家帶著人候在宅子外,客客氣氣地叫蘭玉,九姨娘。

蘭玉再無選擇。

不,他從來就沒有選擇。

蘭玉從下了馬車,就怕看見李聿青。他怕了李聿青那股子肆無忌憚的瘋勁兒,所幸,他並不在家。

暑熱難耐,李老爺子露過一面,就讓幾個姨娘都各自回去,帶著蘭玉回了主院。

蘭玉鬆了一口氣。

奔波了一路,李老爺子也乏了,天將黑時,他就有些困倦。

等蘭玉和下人一起伺候他梳洗完,又抽上一管大煙,李老爺子就昏昏然地睡了過去。

蘭玉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吩咐下人去燒些熱水送他屋子裡,李家已經掛起了燈籠,很有幾分燈火通明的意味。

李家雖已經用電,卻還是喜歡沿襲舊俗,入了夜,就掛一宿的燈籠,一夜長明。

蘭玉放鬆地步下台階,可還沒走兩步,就被人抓住手臂拽入樹影裡,蘭玉毫無防備,駭得驚叫了一聲,剛叫出口,嘴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堵住了。

「閉嘴……」一把男人的低沉嗓音,帶了幾分兇狠。

蘭玉渾身僵住,男人說:「你是李家那個老東西的什麼人?」

蘭玉竭力穩住心神,低聲說:「你是什麼人,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男人冷笑一聲,「你說我想要什麼,看你長得細皮嫩肉的,你就是李家那個老東西新娶的男姨娘?」

蘭玉抿緊嘴唇,心跳得快,幾乎竄出胸口,他整個人都被男人壓在樹幹上,挨得近了,蘭玉聞到了男人身上的酒味兒。

男人嗅著他的耳朵,不懷好意道:「只有女人做姨娘,你一個男人……難不成是個女人?」

說著,他竟往蘭玉身下摸去,蘭玉咬了咬牙,猛地醒悟過來,低喝道:「李聿青!」

男人頓了頓,倏然笑出聲,不是李聿青那個混帳又是誰,他黏糊糊地吻上蘭玉的耳朵,道:「小娘真聰明,這麼快就猜出來了。」

「可想死我了……」李聿青咬住他的耳垂,蘭玉低哼了一聲,罵道:「你混帳,松開我。」

李聿青說:「不松,小娘,你瞧我多惦記你,聽說你回來,馬上就來見你了。」

蘭玉原本還真當是李公館內進了匪徒,可旋即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哪有匪徒行兇還喝酒的?

何況這人壓著聲音,他胡亂抓住的一塊布料也是料子頂好的絲綢,蘭玉不消多想就知道是李聿青那個混帳。

李聿青將他翻過身,二人面對面,李聿青笑著去親他的嘴,剛碰上,就道:「不許咬我。」

蘭玉冷笑一聲渾然不管,李聿青舌頭一伸就咬了下去,他悶笑了聲,頂著蘭玉的舌頭勾纏著吮弄,吻得深,也兇,蘭玉喘息著不甘心地再要用力咬他,下頜頓時吃疼,卻是被李聿青捏住了下巴。

李聿青吻技高絕,舌頭靈巧,本就悶熱無風的夏夜變得愈發躁鬱,唇齒間酒氣混雜著涎水推抵,蘭玉怎麼招架得住他的手段。

反而將自己憋得喘不過氣,掙扎的力道都漸漸小了。

過了許久,李聿青才稍稍放開蘭玉,啞著嗓子叫他,「小娘……」

蘭玉胸膛起伏,眼角發紅,盯著李聿青,抬手就甩了他一個耳光,罵道:「王八蛋。」

這一巴掌扇得不重,李聿青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看著蘭玉,倏然就笑了,慢吞吞道:「小娘,你怎麼就學不乖呢?」

蘭玉對上他的眼神,後背發涼,猛地用力推開李聿青就跑,可剛跑兩步,就被李聿青抓住了手臂,直接推到了牆上。

李聿青個子高,肩寬腿長,直勾勾的目光狼也似的,壓迫性極強。

他暴力地扣著蘭玉的雙手抵在牆上,蘭玉依舊掙扎得厲害,雙腿胡亂踢蹬,李聿青吃著了幾記,不耐煩地攥著蘭玉的脖頸狠狠撞上了背後的冷牆,腦袋磕上去發出一聲悶響。

只這一下,蘭玉被撞得眼前發黑,掙扎的力道一下子就卸了。

李聿青摟著他軟下的身子,溫柔地撫著蘭玉的臉頰,說:「蘭玉,我瞧上的,就沒有得不到的,你乖一點,自己也少遭罪。」

蘭玉手撐著勉強站起身,睜開眼,目光清凌凌的,透著股子狠勁兒,盯著李聿青。

李聿青經他那皎月似的目光一照,脊背竄過一陣快意,興奮得難以言喻,情不自禁地去吻他那雙狐狸眼,「小娘,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勾我?嗯?」

李二少爺這二十多年裡,就沒惦記過什麼人,他掐著那截細瘦的腰,男人的身體,比不上女人柔軟多情,可不知怎的,李聿青覺得自己就像瘋了,光摸著都氣血沸騰,如同剛開葷的毛頭小子。

他掀起蘭玉的長袍,攥著屁股肉揉來搓去,扒他褲子的時候,蘭玉反應一下子變得激烈,抓著他的手腕,服了軟,「李聿青……二爺,我求你,放過我。」

李聿青端詳著蘭玉泛紅的眼睛,掐著飽滿豐腴的臀肉,將自己身下硬邦邦的玩意兒往他身上頂,在蘭玉耳邊道:「小娘,不是二爺不放過你,要怪,就怪你太勾人。」

李聿青久經風月,玩過男人,他揉了揉蘭玉屁股,輕車熟路地探向股縫裡的狹道。

蘭玉仍掙扎著,不肯配合,李聿青索性用上幾分力將他摁實了,口中道:「小娘,我不比我爹那老東西強?」

他舔著蘭玉的耳朵,道,「我先讓小娘爽一次,小娘乖一點好不好?」

蘭玉壓根兒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察覺李聿青握住他的陰莖,渾身都僵硬了。

李聿青道:「真可憐,還軟著,小娘,你這兒怎麼連毛都不長幾根?」

旋即,他呼吸一頓,李聿青似乎發現了什麼極有意思的東西,笑起來,「這是什麼?」

他在蘭玉耳邊道,「小娘,你怎麼還生了個小屄?」

蘭玉抖了抖,身體不可控地繃緊了,李聿青指腹粗糙,穴口摩挲了一下就要往裡擠。

蘭玉下意識地夾緊他的手,咬牙罵道:「李聿青,你連自己爹的人都覬覦,你不得好死。」

他話說得不留情,李聿青不愛聽這些話,手指乾脆俐落地捅了進去,穴兒裡的肉嫩生生的,還未動情,乾澀驚惶地夾著闖入的指節,竟讓他覺出幾分玩雛兒似的快意。

他還沒有碰過雙兒,新奇地摸索著那口狹窄的穴,大抵是只容納一個性器官的地方偏偏擠了兩套,便顯得分外畸形而小,一根手指都吞得艱難。

李聿青喉結動了動,難耐地吻蘭玉的脖頸,說:「小娘,想讓我死,也得管頓飽吧。」

男人一把聲線極好,卻透著深沉的能吃人的慾望,李聿青一定要弄他,蘭玉打了個哆嗦,恨聲道:「滾……」

李聿青沉沉地盯著蘭玉,突然尋著那顆藏著的肉蒂揉掐,說:「小娘,你就是因為這副畸形古怪的身體迷住了我爹吧?」

畸形古怪。

尖銳的字眼鑽入蘭玉耳朵,他咬緊嘴唇,忍住即將出口的呻吟,別過臉,不肯看李聿青一眼。

李聿青冷笑一聲,說:「你說你這是算男人還是女人?我爹不喜歡玩男人,操的是你這口女人的屄吧。」

李聿青句句露骨,夾雜著強烈的惡意,小小的陰蒂不堪亵玩,在男人指尖變得充血紅腫。

突然,李聿青笑了聲,說:「小娘,你濕了。」

蘭玉眼睫毛顫抖,顴骨已經泛上了紅暈,咬牙切齒道:「你閉嘴。」

李聿青說:「好啊,那小娘把下面的嘴張開。」

弦月掛在樹梢,林子樹影婆娑,不知何處吹來了一絲風,可風也是熱的。

蘭玉被李聿青壓著,青年的欲望鋪天蓋地地籠罩著他,竟又讓蘭玉想到他頭一回被李老爺子壓在身下那一天。

大抵是為了討好李老爺子,蘭玉飲過的水裡被花船的老鴇下了藥,渾身發軟,沒有一絲力氣,可理智卻是清醒的。

男人年邁仍有幾分強健的身體覆了上來,他眼睜睜地看著李老爺子掰開自己的雙腿,貪婪而迷戀地視奸那口不曾見過外人的女穴。

那是蘭玉的噩夢,即便他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卻依舊不願回想的夢。

蘭玉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他抓著李聿青的手,眼睛紅了,說:「不要在這裡……二爺,求你,別在這裡。」

他們是在李老爺子屋子外的樹蔭下,一院之隔,常有下人往來。

李聿青看著蘭玉,突然托著他的屁股將他抱了起來,道:「好,二爺就依你。」

李聿青勁兒大,抱孩子一般,托抱著蘭玉,蘭玉下意識地摟住了李聿青的脖子,他下頭硬邦邦的玩意兒就隔著衣裳抵著蘭玉,調笑道:「小娘早這麼乖不就好了?你乖,我比老頭子還疼你。」

蘭玉不吭聲。

他目光一掃,就抱著蘭玉去了他住的屋子,寥寥幾步路,李聿青踢開門進去時,蘭玉就掙扎著從他懷裡下來,李聿青松了手,蘭玉腿一軟,險些沒站住,還是李聿青抓住了他的手臂。

李聿青笑道:「小娘急什麼?」

蘭玉閉了閉眼,說:「李聿青,你為什麼非要和我過不去?」

李聿青道:「我這怎麼是和小娘過不去?我這是喜歡你。」

他低頭去親蘭玉的嘴,卻被蘭玉狠狠咬了一口,他有點兒惱,卻對上蘭玉厭煩的目光,不知怎的,那點兒火氣就沒了,他掐著蘭玉的腮幫子,道:「對我爹百依百順,對我就甩臉子,我哪兒比不過我爹?」

蘭玉淡淡道:「你不是想操我嗎?快點……」

他這副模樣,生生將李聿青氣笑了,道:「小娘,爽快。」

李聿青說:「我現在想看小娘的屄,小娘不會吝嗇吧。」

蘭玉惱恨地盯著李聿青看了片刻,伸手解了自己胡亂繫上的褲子,他踢了李聿青一腳,嘲道:「不是想看嗎?」

蘭玉站著不動,赫然是要李聿青跪在他身下去看那口女穴,李聿青眯了眯眼睛,他李二少爺的膝蓋何其珍貴,怎麼可能彎下,索性直接抱起蘭玉大步走了幾步,將他丟上床就壓了上去,惡狠狠笑道:「小娘,你可真是讓我驚喜。」

他咬重了驚喜兩個字,蘭玉驚叫一聲,腿已經被他掰開,縫裡那軟乎乎的女穴就再無遮掩,暴露在男人眼睛裡。

蘭玉那處兒生的的確小,經他一番狎玩,肉唇紅腫,陰蒂也立著,小小一條肉縫,透著股子乾淨又色氣。

蘭玉是雙兒,體毛稀疏,下頭毛髮也稀少,顏色淡,陰莖一看就沒用過,竟也是漂亮的。

李聿青被這古怪的身子慑住了,喉嚨發乾,視線如有實質,穴嬌,禁不住男人這麼看,可憐地瑟縮了一下。

李聿青齒尖莫名地發癢,渾身都熱,按捺不住一巴掌扇在陰穴上,逼出蘭玉一聲猝不及防的叫聲。

蘭玉睜大眼睛,罵道:「混帳,你幹什麼!」

他要並攏腿,李聿青豈能如他意,整個人都欺身進去,手掌也劈入腿縫,他掌心寬大炙熱,能將蘭玉的女穴握在掌中。

蘭玉被燙得一個哆嗦,下一瞬,他就再罵不出,李聿青肆意地亵玩著那口女穴,手指深入肉穴奸弄著,逼出花也似的穴兒展開花瓣,吐出汁。

李老爺子也喜歡玩他這口穴,可他多了幾分虔誠,從來不會如此粗暴而直接,蘭玉被這快感鞭笞得頭暈目眩,幾乎喘不過氣。

倏然,蘭玉揚直修長的脖子,渾身緊繃,淫水溢出指縫,洇入了深色的竹簟。

蘭玉潮吹了。

李聿青沒想到他敏感到這個地步,想起這是他爹的姨娘,心裡生出幾分嫉妒,啞著嗓子道:「小娘,爽嗎?」

他抽出手,掌心都濕了,李聿青拍了拍蘭玉的臉頰,淫水胡亂地沾在蘭玉臉上,頭髮也沾著,看起來淫亂的一塌糊塗。

蘭玉失焦的眼神緩緩投在李聿青身上,李聿青看著蘭玉,突然覺得再無法忍耐,褲子也不及脫,掏出那玩意兒就往他腿縫裡頂。

嫩肉濕滑,陰莖滾燙,蘭玉嗚咽了一聲,虛軟的手指握著李聿青的那根東西,太大了,甫一入手,就燙得發顫,「等等……」

李聿青被他一握,喘了聲,眼睛微微眯起,說:「等什麼?」

蘭玉勉強坐起身,伸手摸著那根東西,越摸越是心驚,那玩意兒尺寸駭人,李聿青被他臉上的驚懼取悅了,挺腰在蘭玉掌心裡頂蹭聊以解癮,道:「怕什麼,又不是沒吃過——」他輕笑了一聲,說,「比我爹大是不是?」

蘭玉壓根兒不知說些什麼,他招架不住李聿青那些混帳話,只心裡猶有幾分夾雜著畏懼的不甘心。

他那隔靴搔癢的撫弄反而弄得李聿青欲火難耐,他說:「小娘,掂量夠了嗎?」

蘭玉難以啟齒似的,胸膛起伏,過了許久才說:「你能不能……別插進來?」

李聿青愣了一下,被他這過分天真的話激得那話兒跳了跳,越發硬,蘭玉若有所覺,猛地縮回手,掌心濕黏黏的,他看著李聿青,腿並緊了,道:「二爺……」

李聿青本該不假思索地拒絕,哪有到嘴的鴨子只嚐個味兒的道理,他不將蘭玉剝皮拆骨吞吃乾淨,已經是極心善了,可在這一刻,他心裡竟生出幾分古怪的憐惜和微妙的嫉妒。

他掐著蘭玉的下巴,道:「小娘,你這是想給我爹守身呢?」

李聿青道:「行,二爺今兒就放過你,可小娘……」他看著蘭玉的眼睛,笑了一下,聲色喑啞,說,「我遲早要將你那小屄穴操透的。」

李聿青扣著蘭玉的脖子,往下壓,吩咐道:「張嘴……」

Previous ChapterNext Chap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