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他這不說倒還好，一說則更是坐實了崔二夫妻倆的罪名。
崔小雨從懷裡探出小腦袋，髒兮兮的小手扒拉著她媽的大長辮子。
「奶，你看，小乃心沒有說謊吧，二叔就是想把我賣了呢。」
還沒等老太太張口，她爸上前一把把狗蛋從人群中扯了出來，摁在地上啪啪就是兩個大耳光，黑塔似的臉上滿是怒火。
「就你這個瘪三想賣我閨女呢？你去告，看看政府是讓你吃花生米還是讓我崔家賠你錢！」
「哥，哥，好大哥！這事跟我沒關係啊，你二哥主動聯繫的我，我要是知道他是拐的你家的孩子，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要啊。」
狗蛋被這兩巴掌扇得暈頭轉向，再不精明也能理清楚情況了，趕忙擺手求饒。
「行了，老五。」
老太太厲聲喝道，她心裡跟明鏡似的，老五這氣也撒了，不關外人的事，真打出毛病來還要賠上一筆醫藥費不划算，眼神像刀一樣盯著連聲求饒的狗蛋。
「眼皮子淺的東西，你幹這髒良心的事兒，你好日子可在後頭呢！滾吧。」
「趕緊滾，畜生！」
「以後可別來我們富貴村了，我呸！」
村民們也都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罵著這狗蛋，誰家不是窮得揭不開鍋，買賣孩子這種事他們富貴村的人可做不出來。
見狗蛋灰溜溜的夾著尾巴跟有鬼追一樣跑沒影了，老太太抬起眼皮，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老二夫妻倆。
「你倆還算是個人嗎？咱們富貴村窮是窮，誰家日子都不好過，但都沒動過賣孩子的念頭，你倆倒好！惦記上你親五弟的閨女，要不是我孩兒精明點，今天就不知道被你倆個畜生賣到哪裡去了！」
說話間，老太太氣得兩眼發暈，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崔小雨掙扎著下了地，軟乎乎的小手牽上了老太太，她知道老太太這一輩子都為崔家精打細算，這時候手心手背都是肉，又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怎麼處置都下不來台，她不能再逼老太太了。
「奶，你別生氣，我不生二叔二嬸的氣了，您別氣壞了身子，要不然小乃心可要哭了。」
說完，嘴角向下一咧，金豆豆又要掉下來。
老太太點頭，摸著自家孫女的柔軟頭髮，沒白疼這小乃心一場，這麼大點的人可比老二懂事不少。
「老二啊，今天是看在你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種，我就讓村長過來送你去見官了，你翅膀硬了，我也管不動你了，以後你就自立門戶吧，自己家過自己的吧。」
崔小雨聽見這話就知道老太太肯定是動了真章的，她看看臉色煞白的二叔又看看滿臉嚴肅的自家爸媽，暗暗揣測著老太太的懲罰是不是太重，她年紀還小，不知道在這個年代，把親兒子踢出去單過代表著什麼。
「媽，你可不能不管兒啊。」二叔是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會落得這麼一個下場，他就是死也不敢打崔小雨的主意啊。
「我年紀大了，半截身子入土了，就指望著孫子孫女活呢，往後啊，你就當沒我這個媽吧。」
老太太咳嗽了兩聲，牽著小乃心的手就打算往回走，老二今天這事做得太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已經說得夠仁慈的了。
崔二的臉色都變了，這會兒哪還顧得上什麼面子不面子，這要是真的給他踢出去單過，這世道他一家老小不得當場餓死。
「媽啊，兒子下輩子再來孝敬您。」
咣當一頭就撞在了土牆上，撞得個兩眼發暈，頭破血流。
「二哥！」
崔華強看看自己的老娘又看看自己還沒到小腿高的小女兒，一跺腳上前還是給崔二扶了起來，那有什麼辦法呢？
打著骨頭還連著筋呢，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吧？
「媽，這事兒你再思量思量，不能真給二哥趕出去啊，這時節，家裡幾個侄子也活不下來啊！」
老太太被崔二這一撞，撞得心慌。嘴上倒是沒說，心裡卻也是打起了鼓。
老二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牲口，撞死了就撞死了，家裡那四個孩子到底還是個沒成人的，要是真的不管不顧，這她得被戳脊梁骨。
「老五啊，這事你拿主意吧，你二哥賣的是你的娃，你說放他一馬，咱們就把這事揭過。」
崔小雨人小鬼大，眼鏡咕嚕一轉就知道多半今天這事他爸還是會同意。
那還不如就直接索性同意了，還能讓她爸在村裡人面前有點面子。
她可不會幹賠本的買賣！
上前一步，人小鬼大的給他二叔摁住傷口，黑黝黝的眼睛亮亮的看著崔二，直看得崔二發毛。
「二叔，你以後能不上我家打秋風了不，你不上我家打秋風我就不讓奶趕你走了！」
周圍村民頓時一陣哄堂大笑，這個崔二平日裡就是個游手好閒的貨色，這時候被自己侄女點名道姓的說出來，那還不是個啥呢。
崔華強看著自己閨女，他覺得小乃心有點不一樣了，不過具體哪兒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
倒是二哥確實是成天上他家借這借那的，還沒還過，當下也是明白自己閨女是啥意思了，附和道。
「就是，二哥，你只要不上咱家再打秋風，我就饒了你這回。」
崔二是頭昏腦脹膝蓋痛，這時候哪還顧得上什麼同意不同意，頭點地像小雞啄米。
「二哥發誓，再也不上你家借糧了。」
這一場鬧劇才是緩緩拉下了帷幕，崔小雨被她爸抱在懷裡，慢悠悠的往家裡走去。
「你們倆個腦子不精明的，讓你們看著小乃心，差點給小妹弄丟了。」
崔華強一人一腳踹在崔健，崔康的屁股上，這要是給小乃心弄沒了，不揍死這倆沒用的兒子。
「爸，這哪能怪得著我們倆呢！」崔康被踹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含在眼裡反駁道。
崔健上前一把捂住自家弟弟的嘴，使了個眼色，爸這正在氣頭上呢，頂嘴一會又是一腳。
「爸，我們以後去哪兒都帶上妹妹呢，你放心吧。」
就算他爸今天不說，他倆也再不敢把小妹亂給別人帶了。
崔小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附和，「就是就是，去哪兒都帶上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