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莎拉
「嗨，美麗的女士們，」他說，聲音裡充滿了他自以為的魅力。「我可以請你們喝一杯嗎？」
潔西卡的眼睛像聖誕節早晨的小孩一樣亮了起來。「哇，你真是個紳士。我是潔西卡，這是我的朋友莎拉。」
那男人幾乎沒看我一眼，便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潔西卡身上。「潔西卡，多麼美麗的名字。我是布萊德。那麼，兩位這麼漂亮的女士今晚是來做什麼的？」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布萊德？當然，他的名字一定是布萊德。
潔西卡靠得更近，讓布萊德毫不掩飾地看到她低胸上衣下的豐滿胸部。「哦，你知道的，只是想找點樂子。對吧，莎拉？」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當然，如果你所說的『樂子』是指『早點回家喝杯茶』的話。」
布萊德笑了，笑聲像驢子叫。「你真有趣，」他說，仍然不看我。「我喜歡有趣的女孩。」
「那你一定會愛上莎拉，」潔西卡說，推了推我。「她超搞笑的。」
我瞪了她一眼，足以融化鋼鐵。她明知道我討厭這樣被推到風口浪尖。
「哦，真的嗎？」布萊德終於願意看向我。「那講個笑話吧。」
真是太好了。被推到風口浪尖來娛樂這位穿船鞋的先生。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放手一搏。
「好吧，這裡有一個。你叫一個假的麵條什麼？」
布萊德看起來很困惑。「我不知道，什麼？」
「冒牌麵，」我面無表情地說。
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潔西卡爆笑出聲。不是禮貌的笑，而是那種鼻子噴氣的肚子笑。布萊德則是一臉茫然。
「我不懂，」他說。
潔西卡擦了擦眼淚。「哦天啊，莎拉，這真是糟糕透了。我愛死了。」
我聳了聳肩，儘管如此還是有點自豪。「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個喜劇演員。」
布萊德清了清喉嚨，顯然急於重新掌控話題。「那麼，潔西卡，怎麼樣，那杯酒？」
潔西卡對他笑得燦爛。「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你推薦什麼？」
布萊德開始詳細描述酒吧的招牌雞尾酒，我和潔西卡對視了一眼。她對我眨了眨眼，無聲地說：「看著學。」
我默默地喝著我的酒，看著潔西卡施展她的魅力，眨著眼睛，對布萊德的爛笑話咯咯笑。我不得不承認，她在這方面很有一套——無恥的調情，嬌媚的觸碰，身體角度的調整，讓她的優勢一覽無遺。這就像在看一堂誘惑藝術的大師課。
隨著他們的對話進行，我越來越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我從來不是那種會積極追求別人的人，更別說是陌生人了。想到要和布萊德，或者其他任何人一起回家，我的手心就開始冒汗，胃裡也翻江倒海。
當潔西卡繼續無恥地調情布萊德時，我又喝了一口酒，希望酒精至少能減輕我的焦慮。伏特加燒得喉嚨火辣，但這種痛感至少讓我暫時忘記了胃裡的不安。
在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後，潔西卡靠近我，呼吸撩撥著我的耳朵。
「嘿，莎拉，」她低聲說，「我想我和布萊德要離開了。你也應該找個人，瘋狂一夜，女孩。活得精彩點！」
我的眼睛驚恐地睜大。「什麼？不可能，潔西。我不——」
但她已經拉開距離，對我眨了眨眼，然後又把注意力轉回布萊德身上。
「準備好離開了嗎，帥哥？」她嬌聲說。
「當然。你帶路。」
他們消失在人群中，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吧台，緊握著我的酒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
「真是太好了，」我低聲咕噥。現在，我被困在這裡，周圍都是醉醺醺的陌生人，沒有回家的車。潔西卡真是個好朋友。
我環顧擁擠的酒吧，試圖避免與任何人眼神接觸。我最不想要的就是被另一個查德或布萊德纏上，尋找一夜情。我的手心感到濕滑，心跳加速。這完全超出了我的舒適區，讓我感覺自己隨時會緊張到爆炸。
我嘆了口氣，搖晃著幾乎空了的酒杯。就在我考慮叫計程車逃離這個放蕩之地時，一個聲音把我從痛苦中驚醒。
「你的朋友把你丟下了嗎？」
我轉過頭，看到一個男人坐在我旁邊的吧凳上。他有一雙溫柔的榛色眼睛和一個讓我稍微放鬆的溫暖笑容。他無疑很帥，蓬鬆的棕色頭髮和堅毅的下巴線條。他寬闊的肩膀和合身的襯衫暗示著他有著健美的身材。我發現他那種粗獷、幾乎神秘的外表很吸引人。
我猜他大概三十或三十二歲，至少比我大七到九歲。他的存在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安慰，與周圍喧鬧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他不像這裡大多數男人那樣刻意，反而有種令人耳目一新的真誠。我放鬆了一些，緊握酒杯的手也鬆開了，注視著他友善的表情。
「這麼明顯嗎？」我勉強笑了笑。
他聳了聳肩。「嗯，我已經觀察你一陣子了——」
「哇哦，跟蹤狂警報，」我打斷他，半開玩笑地說。
「不是那種變態的方式，我保證！只是……你看起來就像一隻在浴缸裡的貓一樣不自在。」
我哼了一聲。「這還算客氣的說法。我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修女在脫衣舞俱樂部。」
他笑了，溫暖的笑聲讓我更加放鬆。「我忍不住注意到你穿這件衣服似乎有點……不自在。別誤會，你看起來很漂亮，但——」
「但我看起來像是在試鏡《當地酒吧的絕望主婦》？」我替他說完。
他大笑起來。「這是你說的，不是我！我本來是想說你看起來更適合穿運動褲和毛絨襪子。」
「天啊，是的，」我呻吟道。「這麼明顯嗎？」
「只有對那些整晚都在觀察別人的人來說，」他眨了眨眼說。「我是湯姆，順便說一下。」
「我是莎拉，」我回應，握住他伸出的手。「是的，我所謂的好朋友為了一個叫布萊德的男人拋棄了我。我敢打賭他的髮膠比他本人更有個性。」
湯姆同情地皺了皺眉。「哎呀，這真糟糕。那麼，怎麼回事？輸了賭注？被勒索？暫時瘋了？」
我挑了挑眉。「你說什麼？」
他模糊地指了指我的衣服。「這件衣服。你看起來更像是想穿防護服。」
「真的有那麼糟嗎？我是說，我知道我不太自信，但……」
「不，不，一點也不糟，」湯姆迅速補充。「你看起來真的很棒，說真的。只是……你一直在拉它，好像它是火蟻做的。」
我低頭一看，才意識到自己無意識地在拉低裙擺。「哦，天啊。我真的有嗎？只是……這不是我，你知道嗎？我更喜歡『Netflix and chill』。而且我說的『chill』是指真正的放鬆，不是……你懂的。」
湯姆明智地點了點頭。「啊，是的。經典的『Netflix and actually chill』。我個人的最愛。」
「對吧？沒有什麼比一部好看的網劇和一杯茶更棒的了。」
「哇哦，別太瘋狂了，」湯姆打趣道。「再這樣下去，你會建議我們加上一條舒適的毯子。」
我假裝震驚地吸了一口氣。「先生，我可是淑女。我第一次約會可不會用毯子。」
我們都大笑起來，這是我今晚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放鬆。
「那麼，湯姆，」我說，完全面對他。「你的故事是什麼？為什麼你星期五晚上獨自一人在酒吧？」
「嗯，說實話，我來這裡是希望能遇到像你這樣的漂亮女孩。」
我感到臉頰發燙，低頭看著我的酒。「哦，拜託。我不是……我是說，我不覺得我那麼漂亮。」
「嘿，」湯姆說，聲音溫柔但堅定。「別小看自己。你真的很迷人。」
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那裡有一種溫暖，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只是因為我是酒吧裡唯一剩下的女孩才這麼說，」我開玩笑地試圖轉移話題。
「不，不是的。我一進來就注意到你了。那件衣服可能讓你不舒服，但相信我，它讓你的……優勢更加突出。」
我假裝憤怒地吸了一口氣。「湯姆！你在物化我嗎？」
「只有在你希望我這麼做的時候，」他眨了眨眼說。
「你真會說話，不是嗎？」
「我盡力，」他聳了聳肩。「有用嗎？」
我假裝思考了一下。「嗯，我不知道。你可能需要再努力一點。」
湯姆靠近了一些，聲音低沉。「那麼，讓我告訴你，你的眼睛真是迷人。我可以在裡面迷失好幾個小時。」
「哦，天啊，」我咯咯笑著，感到有些頭暈。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湯姆的靠近？「你現在真是說得太過了。」
「沒辦法，」他回答。「你讓我變成了詩人。」
我哼了一聲。「詩人，嗯？好吧，那麼，莎士比亞。來一句最好的詩句吧。」
湯姆戲劇性地清了清喉嚨。「我該把你比作夏日嗎？不，你比夏日更熱。」
我大笑起來。「哦天啊，這真是糟透了！」
「嘿，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個好詩人，」他抗議道。
隨著我們的笑聲漸漸平息，我意識到我們靠得有多近。湯姆的膝蓋輕輕碰到了我的，我能聞到他的古龍水——一種木質和溫暖的香味。
「那麼，」他低聲說。「你覺得我們離開這裡怎麼樣？」
我的心跳加速。我真的在考慮這個嗎？和一個剛認識的男人回家？這完全不像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