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遊戲日
伊薇
賈斯伯又開始耍賈斯伯那一套了。他在辦公室裡到處炫耀，說他為公司拿下了最大的客戶。最糟糕的是，大家都對他的行為津津樂道。而我，完全不覺得他的這場小遊行有什麼可愛的。
他終於走到我的桌前，隨意地靠在桌子上。臉上滿是勝利的表情。
他懶洋洋地嘆了口氣：「伊薇，離你失業還有兩天，感覺怎麼樣？」
「去你的。」我低聲咕噥著，繼續在電腦上打字。
「哦，拜託，」他戲謔地抱怨道。「別這樣嘛。這裡可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別恨玩家，恨這個遊戲吧。」
「哦，我不恨你，賈斯伯，」我甜甜地說，轉過椅子對他微笑。「我只是覺得裙帶關係是作弊。我是說，拜託，這次又是誰？爸爸？還是你叔叔？」
賈斯伯看了一眼我的電腦屏幕，吸了一口氣。「你的郵件看起來比撒哈拉沙漠還乾。你最好趕快處理，伊薇。」
他推開我的隔間，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辦公空間。當他背對著我時，我鼓起勇氣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對他比了個中指。
身後傳來一聲咳嗽。我僵住了。
「伊薇，」我老闆的聲音低沉地說。
「艾瑞克森先生，」我尖聲說。「我很抱歉——」
「到我辦公室來一下，」他說，邁步走向那間完美的角落辦公室。
我迅速站起來，跟在他後面。剛經過賈斯伯的辦公室時，他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還揮了揮手。揮手！這混蛋竟然揮手！
我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站在他桌前。
「把門關上，」他嚴肅地說。
我迅速照做，轉身面對他。他的態度變了，幾乎帶著一絲憐憫地看著我。
「我知道我需要找到客戶，」我開始說。「我一直在努力——」
「我知道，」他嘆了口氣。「從零開始並不容易。我也知道建立那些聯繫很難。但我不能再為你找藉口了，伊薇。」
我點點頭，胸口緊繃。「相信我，我知道。」
「你必須帶來一個客戶，」他說。「否則我只能讓你走。」
「我會找到那個客戶的，」我保證。「而且會是個大客戶。」
他笑了笑。「我等不及了。」
幾個小時過去了，仍然沒有任何線索。我呻吟著，疲憊地把頭靠在桌上。手機在桌面上震動起來。我伸手過去，粗暴地滑動手機。
再次抬起頭，我看了看通知。
來自阿莉亞的訊息。
今晚我們還有約吧？
我猛地坐直。糟了，我完全忘了今晚的事！我看了看時間。根本沒時間換衣服。比賽七點開始，而我離體育館太遠，無法再多停一站。
當然！完全記得。我會直接在那裡見你。
訊息泡泡出現了。
你忘了，對吧……
我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打字，試圖捍衛我的榮譽。
沒有！我正在路上。
我把東西塞進包裡，匆忙跑向電梯。只是，門已經在關上了。而賈斯伯是裡面唯一的人。
「等——」
「再見，伊薇，」他喊道。門關上了。
我在心裡咒罵著所有能想到的暴力咒語，然後衝向緊急樓梯。每一步都讓我的腳後跟刺痛。
終於到達底層，我跑到繁忙的人行道上。招了一輛計程車，跳上去並繫上安全帶。
「克萊頓中心，」我喘著氣說。「快點。」
計程車司機應了一聲，踩下油門。大約三十分鐘後，我們到達了入口。我付了車費，跑向入口。我知道阿莉亞會在安檢點前的花壇附近等我。
果然，她在那裡。臉上帶著愉快的表情，雙臂隨意地交叉著。「沒忘記吧？」
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我工作上有很多事，」我疲憊地解釋。
「唉，工作。我不想再聽到關於工作的任何話題，」她抱怨道。「我只想看帥哥們互相打架，忘掉所有煩惱。」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好吧，別讓我阻止你，阿莉。」
我們一起進去。
我穿著炭灰色的鉛筆裙和奶油色的襯衫，顯得格外突兀。大家都穿著雷霆隊的球衣，有些人甚至臉上畫了彩繪。
阿莉亞買了玻璃座位。我們幾乎就在冰面上。
「這些票多少錢，阿莉？」
她看過來，面無表情地說：「你不會想知道的。」
我哼了一聲。「好吧，不告訴我也行。」
比賽開始前發生了幾件事。國歌奏響，對方隊伍的首發陣容被宣布。
然後燈光熄滅。響亮的音樂開始播放，播報員呼籲大家注意。
「女士們，先生們，」他說。「這就是你們的雷霆隊！」
當名字被叫到時，體育館爆發出一片支持的吶喊聲。我大部分時間都沒在聽。我從來不太喜歡運動，但我是因為朋友的邀請才來的。
但有一個名字刺破了我心中的寧靜。
「你們的隊長——提摩西·海斯！」
我不認為這個地方能比現在更吵了。每個人都在喊他的名字。每個人都瘋了。
我再次看向阿莉亞。她像個瘋子一樣尖叫著，敲打著玻璃，當他出現在冰上時。他臉上掛著自豪的笑容，滑過冰場，舉起他的球棍。
哦，不。
自從上次見到他以來，他變得更帥了。我不確定是因為那一點點鬍渣還是他穿著制服的樣子，但這讓我心神不寧。
「你還好嗎？」阿莉亞問，推了推我。
我嚇了一跳。「是的，我很好，」我尷尬地笑了笑。
她看起來不太相信。但比賽繼續進行，阿莉亞看起來玩得很開心。
而我，感覺完全暴露了。
我腦子裡全是他在冰上的樣子，完全沒注意到一群人正朝玻璃衝過來。當撞擊發生的那一刻，我尖叫著，雙臂護住臉。
「打他，海斯！打他！」
我放下手臂，看著就在我面前爆發的打鬥。十二個成年男人壓在玻璃上。
不不不……他就在那裡！
我屏住呼吸，希望他不會認出我。哨聲響起，裁判介入，把球員們分開。
他笑著，最後一次推了那個球員，然後慢慢退開。他正要轉身，但他又看了一眼。他的目光鎖定在我身上。
我迅速移開視線。沒事的。只是因為他看到我，不代表他會認出我，或者之後會再見到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比賽繼續進行。看起來他在那場打鬥後提高了他的表現。他為雷霆隊進了三個球，最終比賽以三比一結束。
「真是一場比賽，」阿莉亞尖叫道。「我意思是，沒有什麼比全場打鬥更戲劇性的了！」
我點點頭。「是啊，」我吞了吞口水。「嘿，我得去一下洗手間。我們在花壇那裡見。」
「沒問題，」她笑著說。「加油，雷霆隊！」
「加油，雷霆隊，」我尷尬地笑了笑。
我轉身嘆了口氣。現在要在這個迷宮般的體育館裡找到路。標誌太混亂了。我只好隨便轉向感覺對的方向。
我以為我找到了，這時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轉身，準備狠狠地打這個人一巴掌。
結果我遇到了我最糟糕的噩夢。
「伊薇？」
我僵住了，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到底有什麼好說的？
「我——」
「看看你，」他驚訝地說。「你看起來很棒。」
「是啊，」我吞了吞口水。「謝謝。你也——看起來很棒。」
他笑了笑，用手撥了撥他汗濕的頭髮。「別撒謊，」他開玩笑說。「我一團糟。」
「你打得……很好，」我尷尬地說。
「他們不會給我這麼高的薪水讓我表現平庸，」他笑道。「你過得怎麼樣？天啊，已經——多久了？」
「六年，」我回答。該死。我回答得太快了。現在他可能覺得我一直在想著他。
他歪著頭，完全看著我。「是啊。六年，」他輕聲重複道。
我四處張望。我的胃因為焦慮而扭曲。
「我只是想找洗手間，我得走了——」
「聽我說完，」他懇求道。
「我真的肚子很痛，」我哀求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洗手間在哪？」
「只問一個問題，我保證告訴你洗手間在哪，」他堅定地說。
我抱起雙臂。「好吧。什麼問題？」
「那晚你為什麼離開？」
我深吸一口氣。「有事發生了。」
「你消失了，」他吞了吞口水。「你離開了我，甚至沒告訴我為什麼。」
「這是洗手間嗎？」我迅速問道。
「伊薇，別再迴避問題了。你為什麼離開我？」
「你為什麼在乎，」我低聲說。「你有那麼多崇拜你的粉絲，根本不需要我。」
「那不是你離開的原因，」他平靜地說。
「真的只是個誤會，」我呻吟道。「我最好還是不要再待下去了，以防有狗仔隊在附近。你不想讓我毀了你的名聲。」
「至少，讓我拿到你的電話號碼或什麼的，」他急切地說。「我有很多話想說，但你從來沒給我機會。」
「帶我去洗手間，我會考慮的，」我抬起下巴說。
提摩西點點頭，疲憊地把手放在臀部。
「好吧。行，」他同意了。
他把我帶到洗手間的那一刻，我迅速衝了進去。我毫不猶豫地踩上金屬衛生紙盒，從裂縫的窗戶爬了出去。
再見，提摩西·海斯。再見不送。
我祈禱這座城市的大小能讓我們之間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