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狼人比你想像的要常見得多。」
丹尼爾·平克沃特*
低語聲像野火般在房間裡蔓延開來。
我的人類耳朵無法聽清其他成員的竊竊私語，所以我只能努力保持冷靜。
我想參加這種充滿脾氣暴躁狼人的重要外交會議嗎？
不。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也沒有。即使我不是所有狼人知識的中心，但我也知道狼王的話是最終決定。如果他說要你參加會議，你就得去。
「好了，大家安靜下來。」爸爸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喧鬧聲立刻停止。「我已經聯繫了狼王的一位聯絡人，關於克拉克的出席問題。狼王知道她是人類，但她也是一位阿爾法的女兒，所以他不願意破例。」
我不確定我應該生氣還是感到榮幸。部分的我感動於爸爸已經為了讓我免於這場麻煩而努力，但部分的我也生氣他沒有提前告訴我。如果他有足夠的時間聯繫狼王，那麼他顯然早就知道這次會議，為什麼我現在才知道？
提前告訴我一下會更好，僅此而已。
但隨後我瞥見莉莉，她臉色蒼白，這讓我想起我並不是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裡的人。我兩個兄弟姐妹也對這次會議一無所知。
「你還好嗎，莉莉？」我問妹妹，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她依然臉色蒼白，藍色的眼睛盯著她的膝蓋。
在我的觸碰下，她抬起頭來，努力掩飾她的表情。「我沒事，不用擔心。」她說。
我不太相信她，但我不想在這裡，當著其他成員的面，逼她說實話。
我抬頭看向塞巴斯蒂安。他的臉上毫無表情，但即使隔著房間，我也能看到他緊皺的眉頭。他很擔心。
他和我以及莉莉一樣是這次會議的一部分，雖然他參加外交會議更有道理。他是下一任阿爾法的繼承人。
「會議通知得很突然。」爸爸繼續說，「我會在下週派遣塞巴斯蒂安、莉莉和克拉克前往。我不能陪同他們，但我會派幾名戰士保護他們。我會在本週私下與那些被選中的戰士們談話。現在，繼續，治療師任告訴我，我們的醫療用品有些短缺……」
接下來的會議內容在我腦中一片模糊，爸爸繼續講述一些例行的、正常的事務。儘管話題已經轉移，我仍然感覺到許多目光盯著我。
一旦爸爸講完話，大部分成員開始互相交談，就像我們到來之前一樣。
莉莉立刻消失在她朋友的群體中，而我尷尬地獨自坐在沙發上。我一向有點社交尷尬，但在爸爸的大公告之後，我更加不想社交了。
「你擔心嗎，克拉克？」
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抬頭看到一位男性長老走向我。我認識他，他是我們最年長的成員之一，但我不記得他的名字。
「我，只是有點驚訝。」我坦白說，「我明白為什麼狼王會希望未來的阿爾法們在場，甚至是未來可能成為他兒子伴侶的阿爾法女兒們。我只是覺得我的存在可能沒那麼必要。」我試圖謹慎選擇我的詞語。儘管這位長老有著和善的眼神，他畢竟還是狼人，我不想過多批評狼王。
「如果要我猜測狼王堅持你出席的原因，儘管你是人類。」長老說，「我的猜測是他不想冒任何風險。」
「什麼意思？不想冒什麼風險？」
「關於他的兒子，克拉克。」他說，似乎有些好笑，「你父親自己也說了，這次會議一半是為了外交，另一半是為了讓每個阿爾法的女兒聚在一起，給王子一個找到伴侶的機會。」
「對，但我是人類。這不就自動讓我失去成為伴侶的資格嗎？」
老人的嘴角微微上揚。「不完全是。你是一個特殊的例子，克拉克。你沒有狼基因，但你體內依然流淌著阿爾法的血液。雖然你找到伴侶的可能性很小，更不用說未來的狼王，但還是有一絲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感覺像我的世界在一夜之間被震撼了兩次。
當年我爸爸給我上狼人生物課的時候，他從來沒有提到我可能會有一個伴侶。他解釋過，配對過程是發生在兩隻狼之間——他們內心的野獸會互相呼喚。
這個想法讓我感到安慰，我從來不用擔心會被某隻領地意識強烈、霸道的狼綁住一輩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隻狼和一個人類配對？」我問道，「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我以為配對是發生在兩個人內心的野獸選擇彼此的時候。但像我這樣的人沒有內在的狼。」
長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的，通常情況下是這樣的，」他說，「兩隻內在的狼會互相呼喚。我們的內在狼很直覺，他們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知道誰是適合我們的伴侶。這就是為什麼伴侶在第一次接觸時就能認出彼此。這種聯繫是立即形成的，沒有回頭路。
然而，有些情況是例外的。我這一生中見過人類和狼的配對，但也只有幾次。正如我所說，這是很罕見的。擁有一個人類伴侶意味著你有可能會有帶有狼血但缺乏實際基因的孩子。」
「像我一樣。」
「是的。而且大多數人類根本不夠強壯，無法在這種世界中生存，他們不了解我們的群體心態。大多數內在的狼都能認識到這一點。我們的本性是尋找強壯的伴侶，能夠生育強壯的孩子。但有時候，雖然非常罕見，一隻狼會認為一個人類值得做伴侶。我不完全確定為什麼，這超出了我的智慧。只有內在的狼才能決定誰是合適的伴侶。但據我所知，人狼配對是非常困難的。」
「為什麼？」
「狼人一生都在學習伴侶聯繫，他們渴望這種聯繫。對於他們的內在狼來說，有一種自然的吸引力。他們時刻感受到這種聯繫，無法忍受分離。這就是為什麼在我們的世界裡，離婚和分離幾乎不存在。對伴侶的渴望是如此強烈，沒有狼能夠想像與伴侶分開。但人類沒有內在的狼，他們不會以同樣的方式感受到這種聯繫。我不確定他們是否會感受到吸引力，但如果有，也絕對不像狼那樣。而且據我所見，人類伴侶不會像普通伴侶那樣被對待。」
「你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長老苦笑著說：「你在這個世界長大，已經知道狼有多麼佔有欲，特別是雄性狼，」他繼續說道，「大多數狼天生對伴侶有領地意識。我們的本性是保護和支配我們的伴侶。狼的級別越高，他們的佔有欲就越強。阿爾法是最佔有欲的，雖然我從未見過阿爾法王或王子，但我猜他們比普通阿爾法還要糟糕。你知道，人類比狼人更脆弱。你們的感官不如我們靈敏，容易受傷，癒合時間更長，還會生病。擁有這麼脆弱的伴侶會讓任何狼都緊張——他們的佔有欲或保護欲會被放大十倍。幾十年前，我們的一個戰士有一個人類伴侶。他大部分時間都為她擔心，即使她沒事。他不讓她獨自出門。幾乎不讓她做飯，因為他擔心她會被刀割傷或被爐子燙傷。只要他覺得她可能感冒了，就會讓她臥床休息好幾天。」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那可憐的女孩。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在那樣的情況下生活的。」
我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我一定看起來很害怕，因為老人在我肩上安慰地拍了拍。「不用擔心，克拉克，」他拍著我的手臂說，「我不是故意嚇你的。正如我之前說的，人類伴侶非常罕見，幾乎不會發生。你成為狼的伴侶的可能性，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是的。
克拉克，這不值得大驚小怪。你聽到了——人類伴侶幾乎不會出現，如果出現了，也可能只是特別特殊的人類。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這個想法。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不可能有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