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菲利克斯消失在視線中後，我立刻衝回廚房。我的腦袋一陣暈眩，血液在血管裡狂奔，心跳快得我能感覺到脖子上的脈動。我摸了摸後頸，感受到手掌下的溫熱，閉上眼睛。一、二、三、五、六。
不行。
一、二、三、四、五、六——
「妳還好嗎，親愛的？」莉迪亞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肩膀上。我點了點頭，仍在努力調整呼吸。
「妳不舒服嗎？」她問道，我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有時候會變得很焦慮。」我回頭看她，看到她眼中充滿關切，嘴角微微下垂，顯得很擔心。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不會再發生了。」
莉迪亞皺起眉頭。「妳在工作時感到焦慮是可以理解的，芙蘿拉。」她輕聲說，拍了拍我的肩膀。「坐下來，我給妳弄點冰涼的飲料。」
我感激地點了點頭，坐在靠近櫃檯的凳子上。我看著莉迪亞為我準備檸檬水。當然，我偏偏在第一天上班時發作了恐慌症。我不禁懷疑莉迪亞現在是否認為我精神不穩定，會成為她的負擔。但我是個好員工，這個月這才是第二次發作，而且還是輕微的。如果莉迪亞想解雇我，我得說服她。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我太需要這筆錢了。而且我需要跟菲利克斯說話，我相信他會記得我。我們一起度過了整個童年，分享了深厚的友誼，更重要的是，我們分享了深厚的愛。我知道我沒看錯。也許我現在看起來太不一樣了。畢竟，上次他見到我時，我還只是個孩子。也許他太累了，沒注意到。
莉迪亞遞給我一杯檸檬水，我慢慢地啜飲了一口。「謝謝妳，莉迪亞。」我告訴她。「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我保證這很少發生。我不會讓它影響我的工作。」
「這種事誰都會發生，孩子。」她安慰我。「我見過有些女孩對菲利克斯的反應更糟。他有那種魅力，知道嗎？」她笑著說，試圖緩和氣氛。我也對她的玩笑露出了一絲笑容。女人們總是對菲利克斯有這樣的反應。但我感覺到這樣，不是因為他太有吸引力，而是因為我感覺整個世界正在崩塌，我會被埋在瓦礫下。
我喝完飲料後，迅速洗乾淨杯子並放回原位。午餐時間快到了，莉迪亞準備了一份精緻的沙拉和冰茶。她本來打算把食物拿給他，我很感激，但她的電話突然響了，她請我代勞。我還沒準備好見他，但我不得不去。能拖延多久呢？而且，如果我想和他談論過去，我需要有足夠的自信來組織幾句連貫的話。我拿起托盤走向餐桌，看見菲利克斯從另一邊走進來。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坐在椅子上。我悄悄地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後站到一旁。我花了一分鐘仔細看著他，真的看著他。他現在更高了，如果這是可能的話。或者也許他一直這麼高，只是我不記得了。他的頭髮更長了，當然。他的下巴更尖，顴骨更明顯。他的臉上蓄著一層刻意的鬍渣。他以前總是刮乾淨臉的。他的眼睛依然是綠色的，像森林中的樹葉，像一片黑暗的熱帶雨林。我吞了口口水，感覺胸口沉重。如果我再站在這裡久一點，我會哭出來。這太難了。
我以前想過這個場景。實際上是夢見過。但那只是一個遙遠的夢，我們會再次見面。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但我仍然設想過。我會對他說什麼，他會說什麼，他會是什麼樣子。他會立刻擁抱我。我們會一起哭。他會接受我。他會理解。我知道這會很難，但我沒想到會這麼難。我以為這五年來我對他的感情已經消失了，但當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愛和溫柔都湧了回來。就像我又回到了十六歲，聽到他的名字就興奮不已，看到他就心跳加速，被愛，被痛苦所淹沒。我想這就是當你從所有珍愛的事物中突然被連根拔起時所發生的事情。
「我、我能再給你拿點什麼嗎？」我好不容易說出口。
菲利克斯終於看了我一眼。短暫的一瞥，僅僅一秒鐘，但我感受到了。「不用。」他簡單地說。
我看著他半滿的冰茶杯。「再來點茶？」
「不用了，白小姐。」他說，「現在請離開。我不喜歡有人在我吃飯時看著我。」
我連忙點頭，退回廚房。他對我這麼冷淡是可以理解的。也許他拒絕認出我是因為不想在莉迪亞面前引起騷動。等莉迪亞離開後我會和他談談。我們應該在準備好晚餐後離開。我會確保她先離開。
我幫莉迪亞準備晚餐，簡單的菜餚，他餓了的時候可以快速加熱。我把水果派放在一個微波爐適用的容器裡，並附上一張便條：「請搭配冰淇淋一起吃。」希望他會喜歡。我真的很用心做的。